身在虎穴自是辗转难眠,林卿砚和赵攸怜住在下人房中,各揣心事、时睡时醒,终于熬到了晨光熹微。
“谷主真的救了那个孩子?这可不合规矩啊!”
“你来的时日短,不知道……”
林卿砚悄没声地爬下床,扒开窗缝向外看去,之间院子里走过一对丫鬟,正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我们谷主啊,也是个孤儿,当年是被老谷主从襁褓中救过来的。她瞧着那孩子无依无靠,心生怜悯,破例救他也在情理之中。”
“谷主怎么看出那孩子是个孤儿的?”
“那男人连夜带小儿上山求医,岂料正赶上谷主心情不佳,不愿施救。那孩子患的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送上来的时候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男子说了,孩子的娘生下他之后就死了。这话你也听到了不是?”
“是啊,可不是还有他爹吗?”
“这事啊,苦就苦在这……那男人跪求了大半夜,始终不得谷主接见,后来……”丫鬟站住脚,附在另一人耳边,低声说了些甚么。
“死了?他自杀了?”
“可不是……尸体已经让人连夜处理了去。这么一来,那孩子便成了孤儿,谷主动了恻隐之心,便救了他。”
“唉……那娃儿也是命苦……”
两丫鬟摇头叹着,径自走远了。
林卿砚转过身,却见女子早已醒了,眯着惺忪睡眼看着她。
他轻笑着走上前:“原来那羿迟迟不仅会破例拘人,还会破例救人。”
赵攸怜皱着眉:“她哪里是破例救人,若非她一开始不肯救那孩子,那孩子也不至于成了孤儿。”
“不管这些了,今日让她医好你的病才是正理。”
“我总觉得,你的法子太过冒险,就算你的噬心蛊已经解了,谁知道那金蚕谷主还有没有其他阴毒的手段……”
林卿砚按着她的肩将她拉了起来,“‘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放心罢,我可是弄潮的一把好手。”
他转头去够椅背上的外衫,不防赵攸怜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
“你听清楚。”他听见她在怀中呢喃道,“若一定要用你的记忆来换我的,我宁可就这样下去,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要好,我也不会让你忘了我……我就是自私!你若敢忘了我,我恨你一辈子!”
他蓦然发沉地笑了,轻拂过女子绸缎般的青丝:
“好,让我记着你。”
起码这样,他还可以照顾她,还可以给她幸福。
……
羿迟迟早吩咐过第二日为那失忆的姑娘治病,下人也不再把二人当囚徒看待,给他们指了条去寻谷主的路,便任由他们自己找去了。这条路正是昨夜林卿砚往羿迟迟闺房的路。
他们二人到那独门独户的草屋前时,只见台阶之上屋门大开,女子正趴在一只摇篮椅旁,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掌心的一只小鞋。那小鞋花花绿绿的,一看便是未足岁汉人孩子的布鞋,并非西域之物,想是她刚救回来那娃儿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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