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内温暖如春,墙角放着火盆,桌案之上一个铮亮的黄铜火锅咕嘟嘟冒着热气,魏王李泰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用筷子将薄薄的羊肉、翠绿的蔬菜拨入锅中,浓郁的香味瞬间溢出,李泰抽了抽鼻子,笑道:“话说你家骊山农庄的温室大棚当真是天下一绝,这几年不知多少人家学了法子鼓捣起来,却没有一家培植的菜蔬比得上你家。对了,上回尉迟恭家三郎带兵去你家庄子抢夺种子,其后不知所踪,近来可有动静?……嘶!香啊!”
岂止是心软这一条呢?
皇后苏氏站在御案一侧,伸出玉手轻摁李承乾肩头,柔声道:“殿下本就是宽厚之人,既然做不到先帝那般杀伐果断又有什么?先帝当年所面临的局面较之现在恶劣十倍不止,当真是非生即死,若杀伐果断之气魄如何开创贞观基业?殿下现在则大有不同,叛贼已经剿灭,纵然一二贼子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只需按部就班,自能承上启下,做一个有为君主,自不必大开杀戒。”
都是世家子弟,自幼所受到的教育、熏陶让他们始终以家族利益为先,什么忠君、爱国,都要排在家族之后,甚至于自身之前程福祉都不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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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雪花飞舞,自内重门城楼的窗户向北望去,玄武门上下的旌旗在漫天雪花之中猎猎飞舞,寂然萧杀。
一则是他生性软弱,不忍大肆屠杀,再则亦是自信不足,唯恐激起群愤影响皇权稳固。
“哼,心腹?都不过是见风使舵之辈罢了。”
薄薄的羊肉放入热汤中滚一下便变了颜色,用筷子捞起在碗碟之中蘸了芝麻酱辣椒油韭菜花调制的酱料,放入口中大口咀嚼,羊肉的鲜嫩酱料的浓香一下子爆开,烫得李泰呼呼嘶嘶,大呼过瘾。
“臣妾告退。”
旋即叹了一口气,喝了口酒,略有懊恼:“还是不够心狠啊……其实父皇当年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朕心肠软、行事懦弱,不够杀伐果断,难以做一个好皇帝。此刻若是青雀或者雉奴坐在这个皇位上,怕是宗室、朝堂都已经杀了一个来回,不知多少人头滚落、阖家灭绝……朕却始终下不去手。”
每一次看到皇后以及其余嫔妃略微渴望的眼神,都让他心中发虚……
满朝文武,真正让他放心的除去房俊之外,再没有几个了。
否则不仅要将反叛者杀干净,就算没有反叛但影响皇权稳固之辈也要予以构陷、而后彻底铲除……
关陇、晋王连续两次兵变,其中直接参与或者暗通款曲者不计其数,涉及颠覆皇权,若是量刑每一个都足够杀头抄家,但他却网开一面,大多不予追究。
房俊虽然怜悯尉迟宝琳,却也不可能为了他去李承乾面前求情,毕竟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谋逆”都是一道绝对不可逾越的红线,房俊自忖自己开口李承乾定然会给个情面,但很可能从此君臣之间便要留下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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