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回到南阳书院,多年官海浮尘让他眼神中多了疲惫,可与老师交谈时还是满腔愤慨。
他同老师谈到国事,谈到覆灭边缘仍不思进取的文武百官。
又讲到了蒙古。
“道教追求自然无为,柔弱不争,清静寡欲,程朱追求存天理,去人欲,格物致知的目的是明道德之善举。”
“而如今宋正是北方强邻压境耻辱肆虐之时,社会混乱,道德贞操价值观念等都被摒弃淡忘,故有针对性的提出,而如今已经开始有人对此断章取义,不由可叹。”
“更甚者,该自强不息者柔弱不争,道德败坏者以此框架他人。”
“尚不用说理学内部官僚之间的党派之争。”
所观之变法一塌糊涂。
文天祥听的连连点头,对于这些他也十分认同,道,理两派的糅杂观念对于他这个从小浸泡在真正道家嗣院中的人格外清晰。
“那若是老师变法,老师会当如何?”
忽必烈变法像一辆巨大的战车碾压而来,这让他对如今大宋局势十分担忧。
小道士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感慨道:“历代变法之难,难在与天子互不猜忌,难在王公贵胄不使绊子,难在钻研章句,白首穷经的腐儒文臣。”
“若要变法之成功,便要有杀身成仁之决心,我这人善恶对错看得太重,不适合。”
“此话何解?”
文天祥看来善恶如同律法自当清晰无比,善便是法,便能推广,便能使局势欣欣向荣。
“若让老师看,自上到下文武百官都该杀个干净,这庙堂便算彻底停摆,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臣,君臣都杀干净百姓便要晕头转向了。”
这说法倒是让文天祥难得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容,他搀扶住自己老师一边走一边聆听敦敦教导:
“你说这贾似道坏,老师不知?但庙堂之中又有哪个是良善清白之人。”
“宋大夫虐妾,并以虐妾为风雅,那些个文豪名将个个不堪,以善恶角度这些人都该杀。”
“千古风流大文豪以妾换马不谈,那百姓逢人便夸的杨政,其父战死沙场,自己也是一位主战忠臣,抗金之功绩比之岳少保都不逊色。”
“可背地里此人做的是什么?”
“杀妾剥皮!”
“杨政此人每杀一妾,必令人剥皮,并把皮钉在密道墙上,自己经常走来走去看,等人皮风干后便扔到河里,再杀一批妾,长年累月,密道墙上留着数十道血印。”
“从善恶来看此等罪恶滔天之辈该不该杀?若杀了大宋天下谁来守?来守的人有无才干不说多半也是虐妾之人。”
“最重要善恶的判断是来自老师一人的武断,若我因内心善恶的决断杀了杨政导致江山易主,那百姓眼中我便是恶、”
“还有那吕文德,青阳梦炎,多的是例子,这些人相比杨政私德虽好,却愚蠢至极,难道连蠢人都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说完这些文天祥已经在自己思量了,朝中哪些文人他觉得善,在他人眼中又是恶。
哪些人在自己眼中是恶,在别人眼中又是善。
对于文天祥的深思小道士哈哈一笑,他提醒文天祥,有些问题人不能太执着。
“这些年老师在外围看了百年官场起伏才明白,这里面太脏了,人放在庙堂就像黑夜中的蝙蝠层出不穷,有人贪污,有人丧伦,背地里没几个经得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