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下,只要不是天策大唐与契丹之间正在发生大规模的战斗,便会有一拨接一拨的马队行走于西域与漠北之间,哪怕甘陕地面上四国混战的乱局,也没影响到漠北的这一拨商旅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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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商人的行动,除了给漠北带来货物以外,还带来了文化与宗教。
汉地的文化,比如儒家、道家,乃至汉传佛教,其实不是没有传入过漠北,但是中原地区生活较为安逸舒服,在这里酝酿出来的文化与宗教,无论是儒家的优雅自律,道家的闲暇安逸,还是禅宗的思维辩证,都与生活艰辛的漠北格格不入,这里的牧民,他们需要的是另外一种安慰,所以无论汉传文化中的儒释道,传入漠北之后都很难站稳脚跟。
倒是吐蕃高原上,其民众生活的艰辛程度与漠北牧民差相仿佛,在这样的基础上酝酿出来的蕃传佛教,虽然比之汉传佛教多了许多神秘乃至迷信的色彩,然而却更加符合漠北牧民们的知识水平与思维模式,因此蕃传佛教一入漠北便大受欢迎,漠北底层牧民们的生活其实要比中原底层农民的生活还艰苦得多,他们很难去欣赏高度发达的唐诗,很难去想象采菊东篱下的隐士生活,对当头棒喝式的禅宗机锋也没兴趣,却很容易与蕃传佛教产生共鸣。
且佛法之在漠北并非无根,从很多年以前漠北牧民就都已经知道佛的存在,有这样的基础,蕃传佛教的教义进入漠北之后,便在不长的时间内产生了相当的影响。甚至就是一些豪酋,还曾不远千里去寻求一些活佛开光过的宝物,甚至派遣子弟去接受活佛的加持。
这些宗教交往,也都与经济贸易混在了一起。
漠北、西域之间的贸易通道,虽然在规模上不能与丝绸之路的主干道相提并论,却也可以视为丝绸之路的一个分支。且这条民间商道也是在天策大唐鼎定安西之后才日发繁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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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正有几支商队从契丹在漠北的军政重地——镇州出发,一路与阻卜等部大打交道,许多部族不仅为他们开了方便之门,甚至还托了他们购买各种西域货物。
这几支商队预计着只要能平安回来,赚个三五倍利润是不在话下的。他们拿着各族大族长的信物,翻过乌山山脉,又走了一程,眼看着离小金山不过五百余里了。
“等走过这五百里,到了小金山,那我们可就发了。”一个商队首脑呵呵笑道,几年之前他还只是一个马夫,因缘巧合之下走了这条商道两个来回,如今就已经拉上了一支上百匹马驼的队伍,就是漠北的各族豪酋,遇上他也客客气气的,因已经走过几次,所以对这一条道那是极熟悉的了。
他的马夫道:“老爷,小金山那边,是唐人的领地了吧,我们虽然有阻卜等部的各族老爷们给的信物,所以这一路走的平安,可到了唐人的地方处,他们会不会抢我们的东西?”
那个回纥商主呸了一声,道:“你懂得什么!到了小金山才更安全。小金山的守将慕容旸,我也是见过的,过了小金山,让他们验过我们未夹带细作,就可以一路平安到轮台。轮台那边的市井,可比镇州繁荣多了,到时候让你小子开开眼界!”
轮台在天策军之下虽然日益繁荣,但为时尚短,与疏勒、龟兹、凉州、兰州还是不能比的,可比起镇州来,强的却不是一个档次了。
那个回纥商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小子,过了小金山,你就要叫我张老爷了。”
“张老爷?”
“没错。”那回纥商主道:“你记住,你老爷叫张存仁,这是我的汉名。在唐地做买卖,总要有各种登记,有个汉名顺当得多。还有,你小子也该学学唐言,现如今这世道,若是不懂得唐言,别说生意总归做不大,就是做马夫的,不会说唐言也做不好。”
这三支商队是在乌山西麓遇到后结伴同行,声势甚是不小,整个商队由张存仁等三个大商主为骨架,另外有数十小商贩跟随,此外那些马夫、护卫之类,也大多自己夹带了一些私货,准备到了轮台出售再做点买卖。这三个商主其实也不是这三支商队的大老板,只能说是组织者或者盟主的角色。
说着说着,张存仁忽然望见前方一个山头,一拍大腿道:“不好~!这附近可有个煞星!得小心些。”赶紧让人传话下去,并知会另外两个商主。
那马夫道:“煞星?各族族长都和老爷你有交情,萧国舅也托老爷买珊瑚,还有大唐的将军我们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煞星。”
“你懂得什么!”张存仁道:“萧国舅是我们的靠山,慕容旸会收我们的关税,各族族长也托我们买卖东西,所以都给面子,但这个煞星,却是一个强盗!一帮马贼!”
“强盗?”
“没错!”张存仁道:“那是这几年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小子,二十岁都还不到的年纪,手段却忒狠辣,纠结了数百号人马,就在这附近,平时游牧,遇到过往商人、部落就下手抢劫,走这条路的商队,没被他盘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