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复还没进入凉州,张迈就通知他转去姑臧草原,那里是大唐新兵的训练地,但这时却已经空了出来,新兵都哪里去了?薛复心中有数。
“元帅来了!”
前面数骑飞驰而来,珊雅一望,就隐约分辨出身形正是张迈,薛珊雅似乎对张迈已经失去了兴趣,道:“哥哥,你们谈正事,我走开些。”便驰开了钻入一座帐篷之中。
张迈奔近,薛复下马行礼,张迈跳下马来扶他起来,挥一挥手,马小春早就跑得远远去了,让两人独处。
张迈拉着薛复,走出十余步,才道:“这几天发生了几件大事!”便将耶律倍抵达、如何透露情报以及西面的最新战报都与薛复说了。
薛复一听道:“萨图克在制造一个机会与我们决战!他在赌博!”
张迈道:“那依你看这场赌局谁的胜数大?”
“我不晓得谁的胜数大,”薛复道:“我只知道元帅最后一定会赢!”
张迈一听不禁放声大笑,薛珊雅听到笑声,忍不住将帐篷拉开一条缝隙远望薛复等张迈笑过了一阵后,续道:“北庭一战,虽然回纥与契丹是两家人,现在又被他们抢了先机,但我们毕竟占着地利,仍然是庄家。杨易在北庭日久,必然已有打算!元帅此去,所要顾虑者,不在外部而在内部。”
“内部?”
薛复道:“北庭之战其实我们可进可退,契丹亦可进可退,唯有萨图克许胜不许败!他心中惧败,这便会造成致败之机!但我们自己也有弱点……”
“你是说凉州这个后方,对么?”
薛复点了点头,就再没什么话了。
张迈道:“你在金城,从不介入凉州的决策,行止低调,这很好。不过……”张迈顿了顿,道:“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重视你!我已有了决定,我西征之后,东面防务由你全权负责!”
当日的会议虽已有了决定,但与会者每人敢泄露半句,所以薛复对此事先并不知情,这时吃了一惊,道:“这……”
“这什么!”张迈一拍他的肩膀,道:“难道你没有信心吗?”
薛复一听急忙立得直了:“自然有,只是……”
“有信心就成了,还有什么可是!”
薛复道:“可是曹将军那边……”
“他不行!”张迈道:“之前我为了安抚沙州的人心,给过了他好几次机会,本来也有打算在我出征之时让他成为后方的留守大将之一,可是他太让我失望了!在这个凉州,我有三个要守护的东西,这三个东西从大到小:第一是华夏,我希望在河洛可能产生导致生灵涂炭的大乱时,留守者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来避免中原遭受本可避免的厄运,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极其高明的手腕;第二是河西,我要留守者在我西征期间能够保证这片土地对外不受侵凌,对内不生叛乱,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广大的心胸和过人的魄力;第三就是我的家人,我要汾儿、福安还有我的几个孩子都不受到伤害,要做到这一点则需要心有一股正气,不能为了自己私欲而妨害他人——曹元忠显然无法帮我的这个大忙!他有私心。郭师庸为人老派,变通不足。至于其他人,连作为候选的资格都没有了!现在纵观整个河西,能够帮到我的,就只有你!”
听到这里薛复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表达自己的人,英俊的脸庞有些红了起来,显然内心十分激动!
张迈却仿佛没有听见,继续说道:“沙州军屯,虽然和曹家关系颇深,但既已入军伍组织,我又已将他们打散,难道还能作乱不成?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我也相信你有能力镇住他们,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总之,我走之后,内政上有郑渭处置,外交不涉及军事的,鲁嘉陵会处理,此外若有变故,无论对内还是对外,我都许你动刀!你的刀,就是我的刀!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元帅!”薛复被张迈按住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道:“你……这么信任我,我……”
张迈笑道:“行了,你要说的话我知道,不必出口!男人之间的信任,何必似女人那般婆妈?这次为了西征要选一个留守的事情,汾儿给我献出了一条计策,你猜她打算怎么办?”
薛复便想到了薛珊雅,口中却道:“我……猜不出来。”
张迈哈哈一笑,道:“她啊,她要我娶你的妹妹!”
薛复不禁有些尴尬,张迈却已道:“汾儿是很不错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不过呢,她究竟是个女人,不明白男人与男儿之间,有时候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自古到今,有裙带关系而互相背叛的数不胜数,而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亲缘关系却能相知、信任、托赖者,也不是没有!刘备难道就没有亲戚了么?但他托孤的却是诸葛亮!曹元忠虽然是福安的舅父,可是我若是托赖了他,别说中原难以保全、河西难以保全、汾儿难以保全,只怕就是福安自己,也得受池鱼之殃!当初我将后方托付给郭洛,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妻舅,而是因为他是郭洛,所以我信任他!今天我将后方托付给你,也不需要你成为我的大舅子,只因为你是薛复,所以我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