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脚步声,骨咄敏感地问道:“是谁?”
洛甫脸色很不好地走进来,禀报说今天的饭饷又没到,现在外面的军民都在闹了。
焉耆盆地的生态环境虽然比后世来得好,但也不能像中原同等面积的膏腴之地那样养活数十万人,焉耆全境连农带牧总人口也仅仅九万人,而此刻龟兹的士兵连同族众有一万多人住在城里头,这些人别的不说,光是吃饭就是老大的一笔开销。
同罗自然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拨给一大批粮食让骨咄自己供配——那需要一座粮仓!他在骨咄来投的时候,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句很亲密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同族士兵自然一起开饭。”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却是让龟兹军每一顿饭都得听由高昌人的分配。当初安西军围住疏勒的时候,城内各派势力抱成一团,同罗对龟兹军倒也照顾得衣食无缺,现在围城既撤,焉耆守军对龟兹军就显得很冷淡了,近几天更几乎每一顿饭都要生出一些龌龊事来。
子民和军队断炊,作为客军这可是很难容忍的事情,骨咄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大怒道:“我去找同罗。”
可就在前往城主府邸的路上,他却慢慢平静了下来,知道现在自己没多少筹码和同罗谈判的,因此走到同罗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忍气吞声地问同罗为何不给龟兹的军民开饭。
同罗眉头大皱,喝问部下:“怎么回事?怎么能亏待可汗?”下令赶紧给骨咄割两条羊腿送家里去。
这两句话犹如火上添油,骨咄强忍着要喷出来的怒火,道:“我不是为我自家的饭来,我是问为什么不给我龟兹士兵开饭?”他说到这里脸上也**辣起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登门要饭了。
同罗呀了一声,又问下属,下属说城中粮饷不足,就是守军自身也有一餐没一餐的,“龟兹的军队吃的又多,饭量又大,我们都是先给他们配饭,他们吃完才轮到我们啊。现在不是不给他们,是咱们根本就没多少存粮吃了啊。”
“这样啊,”同罗知道下属的话其实是夸张,焉耆的存粮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对这伙只进不出的龟兹人也已经生厌,自然就没戳破手下的谎言,只是叹道:“焉耆城的存粮确实不多了,能否请可汗自己也想想办法?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骨咄双眼的黯然与恼火再也难以掩抑,心想我带着一支流浪军,能想什么办法?按他以前的脾气非当场发作不可,这时却不忍也得忍,不然今天龟兹军民的口粮就都没着落,且将这口气咽下,低声下气地道:“同罗将军,我们一万多张口吃焉耆的,住焉耆的,开销不小,也知道将军的难处,可眼下我们国家被张迈占领,财产也被他们夺去,困在这里一文不名,没奈何,还是得请将军帮我们想想办法。”
同罗也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说道:“可汗说的客气啦,但你也知道,我们高昌有我们高昌的规矩,我在焉耆可不像可汗在龟兹,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规矩的。毗伽大汗给了我多少兵马,就给了我多少粮饷,不多也不少。龟兹军本不在我焉耆编制之内,现在我只有一万多兵马的粮饷,却要我养两三万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变不出另外一半粮食来啊。”
骨咄无奈,行了一礼说:“无论如何请同罗将军给条生路。”
同罗作出苦思良久的样子,才道:“要不这样吧,不如就将咱们两家的军队合成一家,反正咱们也是同族,这样两家也就更加亲密,而且大军既然编入焉耆,我也就可以向上面申请更多粮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