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看向七喜,恰对上七喜的目光,念云微微点头,事出反常必为妖。
茴香有些害怕,扯着念云的袖子,念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念云轻轻握一握茴香的手以示安慰,又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随即扶着七喜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那火光处走去。
走近了一些,渐渐看清在一株略微粗壮的桃树后头半跪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袍子,宽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身侧放着一叠纸钱,缓缓的一张一张丢到火里去。
皇城里头一向是不许人私设灵位祭奠的,念云正要呵斥,却听见她原来还在絮絮地说些什么。
在这里烧纸祭奠,自然祭的应该是蕙娘,念云的心“咚”的一声,侧耳仔细听她说些什么。
“……你不要怨我,要怨,你就怨李淳和郭氏罢,一个负心薄幸,一个心狠手辣……”
“我虽提点了你一二,可我不知道他们竟对你下狠手。蕙娘,你相信我,若早知道李淳如此薄情寡义,我必不叫你去害那郭氏。我们赌输了,你若心里觉得冤苦,便去找那害你的人罢……”
念云越听越心惊,向前一步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却不料一脚正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咔擦”一声,却在这寂静的月夜被放大,听得格外清晰。
那烧纸的人受了惊,猛地转过头来,又迅速扯了兜帽去遮脸。
就在那一刹那,她手上的纸钱正掉进火中,瞬间燃起,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孔,一张描着精致妆容的脸,涂着艳丽的胭脂,妩媚而妖异。
念云颤抖着嗓音:“……牛昭训,原来……是你!”
穿着黑袍的牛昭训原本有些惊慌,待看清是念云,又清楚自己无法迅速收拾干净现场逃离,索性大大方方地站起来:“郡夫人,你也来替徐蕙娘烧一陌儿纸钱么?”
一面又似自言自语道:“也是了,她分明就是死在你手里的,死了还被你弄这么些桃树来压制她的魂魄,你不替她烧些纸钱,当真是说不过去。”
念云冷冷道:“蕙娘是一事早已了结,况且,她利用宁儿,谋害宥儿,还企图继续害婉婉,死不悔改,昭训方才已经自己承认,那都是你怂恿的,难道蕙娘不是平白的做了你的替罪羊么,你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牛昭训阴恻恻地笑了:“是,可我不过是给了她几个建议罢了,既没有亲手去做什么,也没有设计陷害,做不做不过是她自己的决定,便是告到殿下那里,也没有证据!而你呢,郭念云?你们夫妇狼狈为奸,好端端的一个女子,不过数年时间,成了一个疯子,一块焦炭!”
念云冷笑:“你既然问心无愧,大晚上的到这里来烧什么纸,还把自己供出来!”
牛昭训向前一步,忽然温婉地把手放在念云肩上:“蕙娘虽然不够聪明,可你不会告诉我,蕙娘真的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郡王和丫鬟们的面把郡夫人推到水里去吧?其实咱们都是一丘之貉,又何必这般互相揭短呢?”
“谁同你一丘之貉,你谋害我宥儿的一笔,我早晚要同你清算!”
“清算?怎么清算,你这样福大命大,你的宥儿不是没事么!”牛昭训将那一叠纸钱全都丢到火上,不多时便烧了个干净,麻利地收拾了一番,拿一把小花锄将黑灰掩了,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是等你当上太子妃再同我清算呢,还是等你当上皇后再说?”
念云的手指藏在袖子里,骨节捏得格格响,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