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昭训脸色也十分苍白,眼角犹有泪痕,倒像是跌倒的不是牛昭训,而是她自己一样。
两人本是在屋里说着话,见念云进来了,也就住了口,念云上前去问候,又问是怎么一回事,那崔昭训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话来,眼泪却似乎又要往外冒。
牛昭训却看了她一眼,手上握着崔昭训的手略用力握了一握,道:“原是同崔姐姐在院里走一走消消食,不想绊到什么东西跌倒了,见了红。孩子想是保不住了,可见命中注定不该有他。”
两个侍医都进来了,念云同梁侍医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和崔昭训一起让开位置好叫侍医请脉。
两个侍医都请过脉,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施针止血。”
于是梁侍医自药箱里拿出一副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来,赵侍医帮着在火上炙烤过又递过来,两人都不说话,默契配合。
念云知道这时不可惊扰了牛昭训,便拉了崔昭训一同到外头屋里去等候。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个侍医满头大汗地出来回禀:“昭训的胎已经落了,血止住了。”
太子惦记着牛氏,忙问:“昭训无碍了?”
赵侍医道:“无碍,再服一段时间汤药便可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
梁侍医重重地看了赵侍医一眼,上前一步道:“只是一个月内不可侍寝。”
一旁自有药童拿出笔墨纸砚,请两位侍医去开方子。
太子松了一口气,这才进屋去看牛昭训。
那牛昭训素来都是喜欢浓妆艳抹的,穿着也十分抢眼,今儿脂粉不施,苍白着脸儿,只穿了一身素白的中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别有一番梨花带雨的风韵。
一时心下无比怜惜,环顾四周,问道:“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白天才诊出有孕,晚上就跌倒了?”
丫鬟们顿时刷刷的跪了一地。
崔昭训也跪下,磕了个头,一面又哭起来:“都是妾身不好,好端端的非说要出去走走,结果……结果不当心绊到石头,扯倒了妹妹……”
牛昭训在榻上挣扎着道:“不怪姐姐,不怪姐姐,都是我自己不当心……殿下,你不要怪姐姐,是我自己也不当心绊倒了,并不是姐姐扯的……”
李诵本来就是个贪图省事的人,反正孩子是已经没了,见两个昭训这样友爱,互相抢着承担责任,自然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安慰道:“我东宫一向和睦,可不比人家都抢着推卸责任的,我心甚慰。既然如此,牛昭训也受苦了,念云明日到内府去好好替她挑几匹衣料罢,再送些上好的山参燕窝灵芝来,再有什么想要的,也只管去拿。崔昭训便赔个不是便罢,既然不是故意的,也莫要罚得伤了和气。”
李诵就是这和稀泥的本事一流,也不问到底怎么摔的,也不追究这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事,胡乱给牛昭训赏了一堆东西了事。
这时两个侍医的方子也拟好了,交与牛昭训屋里的大丫鬟收好,嘱她跟药童一起去司药房取药,便告退了。
夜色已深,众人见事情已了,也陆续都告退回去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