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昏时候,只见金铃回来说道:“花姑娘与香工总没有归庵。”线娘见说,甚是愁烦。到了明日晚间,村中人喧传朝廷差官下来,要召公主去,想必明日就有官儿到村中来了。果然后日午牌时候,齐善行陪了宇文士及与两个太监,皆穿了吉服,吆吆喝喝,来到墓所。建德与孙安祖不好出去相见,躲在一室。线娘忙请贾润甫接进中堂,齐善行吩咐役从快排香案,一个老太监对着齐善行道:“齐先儿,诏书上有三位夫人,还是总住在这里一块儿,还是另居?”贾润甫问道:“不知是那三位?”那中年的太监答道:“第一名是当今娘娘认为侄女的公主窦线娘;第二名是花又兰;第三名是徐元帅的夫人袁紫烟。”贾润甫见说,心中转道:“懋功兄也是朝廷赐他完婚了。”便答道:“袁紫烟就住在间壁,不妨请过来一同开读便了。”即叫金铃去请袁夫人到来。紫烟晓得,忙打扮停当,从墓旁小门里进去,青琴替线娘除去素衣,换装好了,妇女们拥着出来。他两个住过宫中的,那些体统仪制,多是晓得的。宇文士及请圣旨出来开读了,紫烟与线娘起来,谢了官儿们。
那老太监把袁紫烟仔细一看,笑道:“咱说那里有这样同名同姓的,原来就是袁贵人夫人。”袁紫烟也把两个内监一认,却是当年承奉显仁宫的老太监姓张,那一个是承值花萼楼的小太监姓李,袁紫烟道:“二位公公一向纳福,如今新皇帝是必宠眷。”张太监答道:“托赖粗安。夫人是晓得咱们两个是老实人,不会鬼混,故此新皇爷亦甚青目。今袁夫人归了徐老先,正好通家往来。”齐善行道:“老公公,那徐老先也是个四海多情的呢!”张太监笑道:“齐先儿,你不晓得咱们内官儿到人家去,好像出家的和尚道士,承这些太太们总不避忌。”李太监道:“圣旨上面有三位夫人,刚才先进去的想是娘娘认为侄女的窦公主了,怎么花夫人不见?”宇文士及道:“正是在这里,也该出来同接旨意才是。”袁紫烟只得答道:“花夫人是去望一亲戚,想必也就回来。”说完走了进去。
从人摆下酒席,众官儿坐了,吃了一回酒,将要撤席。只听得外面窦家的人说道:“好了,香工回来了,花姑娘呢?”张香工道:“他还有一两日回来,我来覆声公主。”众家人道:“你这老人家好不晓事,众官府坐在这里,立等他接旨,你却说这样自在话儿。”贾润甫听见,对家人说道:“可是张香工回来了,你去叫他进来,待我问他。”从人忙去扯那香工进来。贾润甫道:“你同花姑娘出门,为何独自回来?”香工道:“前日下山转来,那日傍晚,忽遇天而难行,借一个殷寡妇家歇宿。他家有三个女人,叫什么夫人的,死命留住。叫我先回,过两三日,他们送花姑娘归庵。”张太监见说便道:“就是这个老头子同花夫人出门的么?”众人答道:“正是。”张太监道:“你这老头子好不晓事,这是朝廷的一位钦召夫人。你却是骗他到那里去了,还在这里说这样没要紧的话。孩子们与我好生带着,待咱们同他去缉访,如找不着,那老儿就是该死。”三四个小太监,把张香工一条链子扣了出去,那老儿吓得鼻涕眼泪的哭起来。线娘见得了,便叫吴良将五钱银子,赏与香工。又将一两银子,付他做盘缠。叫吴良同张香工吃了饭,作速起身,去接取花姑娘回来。张太监道:“宇文老先,你同齐先儿到县里寓中去,咱同那老儿去寻花夫人。”宇文士及道:“花夫人自然这里去接回,何劳大驾同往?”那老太监向宇文士及耳上说了几句,士及点点头儿,即同善行先别起身。张、李二太监同香工出门,线娘又把十两银子付与吴良一路盘费,各各上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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