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稍稍吹散了暑热,尉迟敬德扒拉开胸襟,露出毛茸茸的胸口,任由晚风迎面吹拂,只觉畅快无比,其实当时答应高不凡之后,他便有点后悔自己一时脑热了,两百骑闯万人的敌营,实在太过危险了,而且下面的弟兄未必会同意。
但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又怎能失信,所以尉迟敬德说服了手下所有弟兄,硬着头皮跟随高不凡闯营救人,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连一个弟兄也没损失,只是伤了十几人而已,而且都是轻伤,神奇得简直如有神助。
尉迟敬德很少服人,即便是顶头上司,鹰击郎将王跃他也不服,但经过今日这一战,他服了,无论是武功、勇气、胆识、还是智谋,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回想起来,高不凡选择闯营的时机实在是高明之极,日落时份,叛兵攻了一天的城,还没吃晚饭,正是精力最疲惫的时候,也是最松懈的时候,而暮色又能很好地掩饰行藏,无论最后成功与否,撤退的时候都极为有利。
很明显,高不凡把天时、地利、人和都算计到了,再加上这份胆气和武功,难怪此子能在辽东大杀四方,可惜这样的人才却不受皇上重用,最后只封了个马官。
尉迟敬德时常抱怨自己怀才不遇,三十好几了还只是个校尉,如今看到高不凡的“遭遇”,他心理顿时有点平衡了,论起官职来,他这校尉的品秩其实比牧监还要高一品。
可是当尉迟敬德看到前面与高不凡亲密地共乘一骑的飞羽卫青姑娘,登时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高牧监真的是“怀才不遇”吗?这位姑娘可是飞羽卫的头领啊,而飞羽卫则是皇上的耳目,鬼都瞧出来,这位青姑娘跟高牧监的关系不一般。
这些天为了守城,杨青若几乎没有合过眼,已经筋疲力尽了,此时右手提着长矛,左手环住高不凡的腰,嗅着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只觉无比的心安,大青马四蹄翻飞,习习晚风迎面吹来,不由困意上涌,差点就睡着了,隔着面纱的俏脸下意识地紧贴在高不凡的后背上。
杨青若乃皇族出身,日后至少封个郡主,又师承道门第一人王远知,无论是出身和容貌,抑或是武功和才情,均是上上之选,不是一般人能配得起的,什么样的才子俊男没见过?要不是当初困于山洞时被高不凡的坚韧不拔所感动,以至生出情愫来,至今高不凡也未必能获得她的芳心。
只是杨青若实未想到,高不凡会在这种生死时刻出现,而且仅率百余骑就敢闯营来救自己,过程看似简单,但天下又几个男子能做得到,这分胆气和柔情让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男人真的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杨青若正心潮起伏,芳心可可,大青马忽然放慢了速度,黑暗中有人高声问道:“可是高牧监和尉迟大哥回来了?”
高不凡勒定马答道:“张族帅,是我们回来了!”
很快,路边的树林中便燃起了数根火把,张铎带着五十骑从其中走了出来,一见高不凡和尉迟敬德等人安全归来,既惊喜又佩服,问道:“高牧监和尉迟大哥果真把人救回来了?”
杨青若此时自然不好再粘在高不凡的身后,飘然跃下马,淡道:“本姑娘乃飞羽卫总管!”
张铎等人急忙下马来相见,尉迟敬德也下马上前正式见礼。
“罪将涿郡鹰扬府校尉迟融,见过青总管!”尉迟敬德一直没来得及细细打量杨青若,此时借着火光瞥了一眼,顿觉惊艳无比。
杨青若虽然以青纱蒙住了半边脸,但形窈窕,肩如刀削,风姿绰约,那双明眸黑白分明,肌肤欺霜赛雪的,令人不由暗猜测这青纱之下是一张何等倾城绝艳的脸蛋。
杨青若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涿郡鹰扬府?难道皇上已经回转,派你们前来平叛?不对……罪将?不知尉迟校尉何罪之有?”
杨青若清澈的美眸望向了高不凡,后者便略略将经过说了一遍,前者听完后不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杨玄感此计果然狠辣,幸好事败了,要不然皇上就危险了。”
尉迟敬德和张铎等人立即跪倒在地道:“罪将等罪该万死。”
杨青若此刻的目光冷若冰霜,叱道:“你们确实罪该万死!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