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线娘跌跌撞撞地奔至高不凡身前,眼眸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差点喜极而泣,菱角似的小嘴儿紧抿着,强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高不凡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窦线娘,自是十分高兴,见状禁不住柔声问道:“怎么了?”
窦线娘鼻子一酸,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急忙转过脸去以袖子擦拭,一边吃吃地道:“没……没怎么,线娘只是见到高大哥太开心了。”
高不凡既非绝情绝性之人,眼见如花少女真情流露,不由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把窦线娘的娇躯拥入怀中,后者先是愕了一下,继而羞喜不已,一直压抑着的感情瞬间释放,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双手紧紧地反抱着高不凡的腰际,泣声道:“高大哥,线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窦线娘虽然原本也十分窈窕,但以前抱着还是颇有肉感的,此时却骨感得厉害,甚至还有点硌手,眼睛变大了,下巴也变尖了,明显瘦了一大圈,可见这数月以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高不凡既怜惜又惭愧,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高大哥只是遇到一场雪崩,暂时被困住,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这傻妮子,为何不先行回大隋去,不知道留在这里很危险吗?”
窦线娘被高大哥的一声“傻妮子”叫得脸红耳热的,整个人都酥了似的,心里甜丝丝,赧然地道:“就算再危险,就算丢掉性命,只剩下一缕魂魄,线娘也要等到高大哥回来。”
窦线娘的声音很轻柔,但语气却跟铁石般的坚定。高不凡微微一震,看着怀中眉目如画,羞涩得像鸵鸟一般的青春少女,禁不住俯首逮住了那菱角般好看的小嘴儿。
大青马发出一声洪亮的马嘶,仿佛在喊“威武”,还用脑袋拱了拱高不凡的屁股,以至于后者极为不雅地把怀中的少女顶得双腿离地。
窦线娘嘤咛一声,娇羞得更加像只鸵鸟了,恨不得钻进高不凡怀中藏起来,太羞了人,因为四周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呢。
“高公子!”韩老实很不识趣,第一个从草丛中走出来跟高不凡打招呼,还咧着嘴露出招牌的憨笑。
窦线娘虽然恋恋不舍,但此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腻在高大哥的怀中,红着俏脸站到一边去,顺手牵住了大青马的马缰,这畜牲竟还呲着牙露出暧昧的“笑容”,于是窦线娘的俏脸更红了,不轻不重地打了大青马一下。
高不凡早就认出草丛中露头的韩老实了,他本以为像韩老实这种挑粪都不会偷吃的家伙,只要上了战场肯定会成为第一批炮灰,没想到居然还活着,而且浑身上下的零件还是齐全的。
“高公子!”
“高公子!”
这时草丛和小树林中又陆陆续续走出来二十多人,均是蓨县柳岸里的村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形行尸走肉,反观韩老实倒是状态最好的一个了。
高不凡讶然道:“韩叔,柳狗儿,柳七斤……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韩老实拙于言辞,只答道:“大军在前面打了败仗,大家只好逃命逃到这儿来了。”
柳狗儿如获救星般道:“高公子,你聪明主意多,救救大家吧,要不然大家都没活路了。”
柳七斤更是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流着眼泪道:“天可怜见的,竟让俺们遇上了高公子,高公子菩萨心肠,快救救五哥吧,他快死了。”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斥道:“哭有个屁用,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柳七斤的年纪比高不凡大不了多少,今年只有十七岁,本来按照大隋的法典,二十岁以下都不在征召的行列,但这次东征高丽,很多地方把未成年的男子都征召入伍了。
柳七斤从地上爬起来,用长满冻疮的手擦了擦眼泪道:“高公子,说来话长,俺还是先带您去看看五哥吧,您主意多,兴许能救五哥一命。”
高不凡便跟着韩老实和柳七斤他们进了小树林中,顿时便见到十几号伤病,无一例外都是柳岸里的村民,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缺鼻子少眼,其中要数柳五虎的伤势最重,右胸中了一箭,尽管箭头已经取了出来,但伤口已经溃烂长蛆了,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头,一直昏迷不醒,看样子已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
韩老实一脸无奈地道:“俺已经给小五取出了箭头,还敷了草药,可是不管用,伤口还是溃烂了,三天前就开始吃不进,咽不下,这孩子只怕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