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带着帽子胳肢窝夹着报纸的小报童恰巧路过,只听不远处的噗通一声,往发声处望去,看着有人不小心落入湖中,急忙跑了过去,马上找了根长的结实的树枝,朝阿九道:“快,抓住。”
阿九出于求生本能,急忙抓住这如救命稻草般的树枝,小报童费力将救上了岸。
“你不要命了?没事跳到湖里,下次,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有人刚好路过救了你了!”
把阿九拉了上来,已经是费了他很大力气,他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深色夹衫、黑色长裤、黑色布鞋,衣服还有几个补丁,他气喘吁吁抱怨道。
“不好意思。”阿九坐下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膝盖,浑身不停颤抖说道。
小报童他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风尘仆仆,明明是还小的年龄,却是忙碌劳累的模样,他盯着阿九一直看着河边,便走到他身旁,问道。
“你认识一个叫九君的人吗?”
“九君?”阿九惊诧。
见阿九这么惊诧,他以为又是一个不认识九君的人,便解释道:“我是邮政局派我替人给一个叫做九君的人送信的,我今天到这个镇上,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叫九君的人。看你的反应,估计你也不认识,咳。”他失落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无奈道。
阿九双眸微微有些湿润,浑身颤抖。
原来,你早就给了我一个名字,一个属于我的归处,可是,我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对不起,司徒光耀……
小报童看着他突然落泪,吃了一惊,疑惑问道:“哎,你突然怎么哭了?”
阿九睁眼,脸颊一凉,他一摸,原来是自己落泪了。
阿九从来都没有哭过,自小被戏班主怎么打他也从未哭过,他一直想的,不过是,唱不好戏,就死了吧,他本就孑然一身,赤条条来来,赤条条走也挺好。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他的感情,都不重要,只要别给别人添麻烦就行了。
他现在,他发现他的沮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怎么抹都抹不掉,他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泪珠子止不住地落下,其中一滴落在他的唇上,他用手指将其推入唇中,尝到一股咸涩。
他才方知晓:“原来,泪水,是咸的啊。”
小报童更是奇怪:“你这人真奇怪,泪水本来就是咸的。你不会从来没哭过吧?”
见阿九没反应,小报童也不介意,自顾自说着:“那你这人还真是幸福,自从日本鬼子开始侵略战争,我这一路上虽然只是负责给别人送信,也已经看了不少战士的尸体和他们家属的眼泪了。别指望我会安慰你啊,这世上,比你还需要安慰的人多了去了,我现在只想做好我今天的任务。”
阿九:“任务?”
小报童:“是啊,从北方的战场寄给邮政局很多战场上牺牲的军人的遗物,但是有一个军人比较特殊,他是在空中战役牺牲的,大家整理他平时的包裹时,发现除了日常用品,他的遗物居然只有一封信,信的封面收信人写着九君,以及他写的地址,信的背面还特意叮嘱寄给九君本人。所以我就被地方邮政局受派给他送信了。
“话说我还纳闷呢,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一个叫做九君的人,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九君的人?”
阿九闭上了眼,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压下去,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一存在的只有他自己,只剩下内心深处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就是九君。”他眼泪缓缓从眼角划过。
从此以后,阿九,就是九君,九君,就是阿九。
小报童无语了,问:“你不早说,不过,为防送错人,保险起见,你知道寄给信的人是谁吗?
阿九答:“我知道,他是司徒光耀。”
小报童看了看信封,点头,“哎,还真是给你,没想到,这么巧,我要不来,你就掉在湖里没命了,这也算一种缘分。”
他拿出一封黄色的信递给阿九,好奇问:“我能不能问问,你和这个司徒光耀什么关系?他的遗物居然只有给你的这封信,真是少见。”
阿九接过信,认真抚摸着它,沉默了一会儿,答:
“他是对我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