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有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跪着说:“姨娘,侯爷来了,说着话就进屋了。”
贺氏立即弹了起来,激动得都不知道手放哪儿了,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又摸摸脸,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我头发都没梳,脸上也没有擦粉,这个样子怎能叫三郎见到?不行!”她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你……你出去跟侯爷说,我马上就来,千万别叫侯爷进来。”
“可是……”小丫鬟刚准备回话,那边谢潮荣已经进来了。
他穿着深蓝色素面锦缎袍子,一头墨发高高束起,头上簪着一根羊脂玉的簪子,端的是俊朗无双。
贺氏见丈夫能够过来,早就换了一副笑脸,挣扎要下床来,却被谢潮荣扶住了。他虽不喜贺氏,心中也厌恶她设计害阿皎,可是当着广宁伯的面,至少还是得做些表面上功夫的。
“你身子还伤着,就别下床了,好好歇着吧。”一边将她扶回去,一边替她盖好被子,“伯爷跟夫人在,你别叫他们担心。”
若是此时生病的是陈氏,谢潮荣早就要将娇妻揽进怀里好好疼着去了,可是面对贺氏,他只能做到这样。可即便是这样,贺氏也是感动的,朝着丈夫一个劲点头。
贺宏宣道:“侯爷,老夫便就将妹妹托付给侯爷了,就此告辞。”
谢潮荣起身,朝着贺宏宣微微颔首道:“劳烦伯爷跑了这一趟,本侯自当会好好照顾珍儿。”
那边吴氏笑着朝谢潮荣弯了弯腰,笑着说:“侯爷,小妹打小便就是娇养着的,需得人疼,以前在家有哥哥嫂嫂疼,好在如今还有侯爷来疼,这样的话,我们夫妇也算是对九泉之下的父母有个交代了。”
谢潮荣面上一直保持友好笑容,点头道:“夫人放心吧。”却也没有多说。
贺宏宣夫妇告辞后,谢潮荣又在贺氏房间做了一会儿,直到贺氏药劲上来睡着了,他才转身离去。
这几日,陈氏一直都是被关在祠堂里诵经念佛的,谢繁华每天都会去祠堂一趟,可看守的婆子还是不肯放她进去见母亲一面。虽然尚且还见不到母亲的面,但是能听到她的声音也好,至少知道她是安全的。
谢繁华回到汀兰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见自己父亲在娘的房间里,她几步走了过去道:“爹,你怎么了?”
谢潮荣见是女儿,回了神来,伸手在女儿脑袋上拍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事,就是有些想你娘了。”
“娘就在祠堂里关着,爹若是想娘,可以去找老太太说情啊。爹您要是一心想要救娘出来的话,老太太不会不答应的。”这几日见爹并没有为娘多做什么,谢繁华对这个爹不免有些心生怨恨,再加上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因此对爹也就没了好语气。
谢潮荣见女儿似乎刻意针对自己,心里绞着疼,却是没有责怪女儿,反而致歉道:“枣儿,是爹无能,爹不但不能救出你娘,反而还……”
“还怎么?”见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谢繁华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又见爹脸色很差,不免紧张问道,“爹,你倒是说话啊,反而还怎么了?你是要急死女儿吗!”
“枣儿你别急,你坐下来,容爹慢慢跟你说。”谢潮荣拉着女儿往一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方抬眸望着女儿道,“枣儿,若是爹娘和离了,你会怪爹吗?”
“和离?”谢繁华觉得好笑,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免就笑出了声来,“爹,女儿知道,贺氏身份比我娘高,所以全府上下都在装瞎子。你们一个个明明知道我娘是被冤枉的,可是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替我娘说话。和离?呵,爹,怕是老太太说的是叫你休妻吧!”
娘被人泼了脏水,如今在整个侯府的名声都不好了,老太太不趁机叫爹休了娘才怪呢。谢繁华心里虽然怪老太太,可是她更恨自己爹,爹若是如今同意休了娘,那当初又为何要求娶娘亲呢?
谢潮荣垂着头,一脸疲惫的样子:“爹那么爱你娘亲,怎么舍得休了她,叫她名声败坏?若是坐下来平心静气和离的话,也不会那么委屈她。”
谢繁华才不会信自己爹的鬼话,嘲讽一笑道:“爹,若是你跟娘和离了,你真的打算放手吗?女儿不是看不出来,你必定是爱娘的,可是你为了孝义为了整个侯府却答应了老太太的话,想必是老太太也答应了您什么吧?是不是打算和离之后,还硬将娘留在府上?到时候贺氏为妻,我娘为妾?”
女儿猜的一点没错,谢潮荣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不会放阿皎离开的。
谢繁华凉凉地看着自己父亲,她以为这一世只要自己不丑了,爹跟娘就会很好的呢,原来不是。他们的矛盾,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贺氏身后的娘家,是侯府的兴旺。
不想再跟自己爹爹多说什么,谢繁华起身道:“爹,女儿累了,先回屋歇息去了。”说完也不等爹同意,转身就走。
谢潮荣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搭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面上有着隐忍跟自责。
谢繁华刚回到自个屋,赵桂氏进来说:“小姐,您叫奴做的事情,奴都做好了,果然小姐叫奴从那萧婆子下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