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进了冬月。
冬月初三早上,林谨容醒来,发现毅郎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她怀里,她明显感觉得到今日却是比往日都要冷得多。她小心翼翼地披衣起身,替毅郎把被子紧了又紧,掀开帐幔,一点清冷白光透过帐幔的缝隙钻进来,竟是下了雪。
林谨容仰头靠在床头上,无声的叹了口气,陆纶该回来了。她依稀记得,那年陆纶归家,便是在一个下雪天里。陆家扫地的仆人早上去清扫灵堂前的雪,就看到穿着孝服的陆纶一动不动地独自跪在陆老太爷的灵前。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的,又在陆老太爷的灵前跪了多久,后来陆纶“暴病”而亡,下人们便传说,他其实刚回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是被鬼物带走了。不然没法儿解释他是怎么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灵堂前。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原因,陆家上上下下都默认了这种说法,然后闭门谢客。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安静的,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的陆纶那张乌青色的脸。他再不会笑,再不会调皮捣蛋,也不会嫌她烦,或者是笨拙的安慰她,那种滋味真是难受之极。毅郎动了动,把被子蹬开,林谨容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替他把被子盖好。
门轻轻响了一声,樱桃轻手轻脚地进来:“奶奶,您醒了么?”还未等到林谨容回答,便已经看到了倚坐在床头上的林谨容,于是露出一个快乐的微笑来:“五爷回来了。”
林谨容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她突然觉得她没什么把握。甚至有些害怕。
樱桃捧了衣物过来伺候林谨容穿衣起身,小声道:“昨日夜里守灵的人是六爷,下半夜的时候下雪,他冷得受不住,便往后头去睡了。今早锁儿去打扫庭院里的雪,就发现有人在灵堂前一直跪着,一动不动,腰杆笔直。还以为是六爷呢。因知道六爷的身子一向偏弱,锁儿便上前去劝,结果发现是五爷!若不是怕惊扰了老太太,早就嚷嚷进来了。”
林谨容把衣服穿好,洗了脸。梳好头,康氏和豆儿也收拾整齐,过来照顾毅郎了。
见这边有了动静,素心忙过来道:“老太太昨儿夜里三更时分才睡过去,这会儿还没醒,奴婢先守着,二奶奶去看看,等下若是老太太醒了。奴婢这里先和她提一声儿,等她心神稳了再领人进来。”
林谨容应了,带了樱桃和芳竹一同朝灵堂走去。一路上遇到好些仆人交头接耳的,都是在说陆纶的事情,陆缮飞奔过来,看见林谨容,上气不接下气地抚着胸口道:“二嫂,祖母起来没有?”
林谨容摇头:“没有。”
陆缮“哎”了一声。扭身又跑,林谨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冒冒失失的,你要做什么?老太太身体不好,昨儿夜里三更时分才睡着,你休要惊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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