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快速的下坠激发了梁宁的本能。
在意识到自己正处在被推坠崖的险势之中,她果断伸展四肢够着了飞速下坠途中的一棵树。
也就是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她借着树枝起弹的力道如同一只鹞鹰般跃上了高空,而后又看准悬崖边的峭石,脚一点后就朝着崖上地面掠去!
“什么东西!也敢谋害我!”
此时的她被怒火裹挟,人未落地,右手便已精准地掐住了那凶手的脖颈!
而后她的左手便如铁钳般制住了对方右肩——虽然软筋散的药效或许还未曾退去,落地时她不如从前平稳,出手也不如从前那般有力,但压制住眼前此人却也绰绰有余!
凶手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自梁宁跃树腾空时起这少女便已经睁大双眼,脸上的恶毒和怨恨全化成了不知所措。
但那又如何?
梁宁绝未手下留情,错眼之间,那凶手已然瘫软在地,震惊得连呼救都已经忘却!
谁能想到刚才能被轻轻松松一推就掉落崖下的人,会转瞬之间就变得如此之矫健强悍呢?
“畜生!你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前方远处传来了一道厉喝,紧接着,一串脚步声纷至沓来,快速到达了她身侧。
梁宁自出生起便受尽各方宠爱,就连她的小名太平,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赐的,身为大将军府的姑小姐,辈分都高出了常人一轮,背后怎么议论她不管,当着她的面,谁会不对他客客气气的?
眼下却被人以如此粗鄙的语言相称,她忿而扭头,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咬牙切齿的怒骂声也灌进了她的耳中:“反了天了么!竟敢如此对你妹妹!”
男人身着锦服,文士气质,装扮讲究。此时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冲梁宁训斥,且还胡言乱语,说她手下这凶手是梁宁的妹妹!
梁宁气极反笑。
她当下松了手,也挣开了这上赶来攀亲的狗东西,昂立于原地怒视着他。
她待要看看,此人还有些什么疯话要说?
这时在她手下重获自由的少女趁此机会爬开,尖叫着扑上去抱住了这男人,眼泪如溅珠似的落下,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父亲快救我!姐姐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原本山崖边没人的,这时凄厉的声音引得周围人都靠近了几步,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凶手抽抽答答地道:“女儿方才见姐姐被太太撇下去了佛堂,想她幼时多病,又性情孤僻,都无人与她为伴,好生可怜。故而就带她上山赏花。
“哪知道到了山上,姐姐忽然走到崖边,说下面有光景可看。允儿不疑有他上前,她忽就变了脸色,一股脑地骂我,骂阿娘。
“还说些编排阿娘和父亲的不堪入耳的话,允儿听不得她侮辱你们,就争辩了几句,哪知她就扑上来掐我……”
梁宁一时被这恶女撒谎的本事所震惊。
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推她下崖的那段呢?
不存在了?
梁宁醒后乍逢此变依然满脑子混沌,也还捋出了头绪。
眼前这俩是父女,但,自己为什么成为了这恶女口中的姐姐?
她明明被烈火烧死在佛堂,为何又出现在这悬崖边?
梁宁被少女哭得心烦,遂又一手拎住了她的衣襟:“哭什么丧?姑奶奶我还活着呢!”
少女瞬间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梁宁想问她几句话,但看着她这张脸又觉得有些厌恶。
远处林荫下传来了女眷们的说笑声,她这才注意到,今日这山上游客众多,而且草木葳蕤,繁花盛开,与她死时的萧瑟寒秋大不相同。
她心下突震,又问这少女:“今日什么日子?”
那少女满目恨意,却不敢不答:“姐姐是痴傻了吗?今日白鹤寺方丈大开颂经法场祈福,朝中权贵高官都来了,太太不是也特意带着你上山来的吗?”
少女这言语之中似乎还有点别的挤兑的意味,但梁宁此刻根本无暇深究!
——太太又是谁?!
她即问道:“抚国大将军梁家今日也来了吗?还有徐——”
说到这里,她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徐胤?
眼前明明还是她生前那个世界,可看上去又有很多事情不同了,那么徐胤还是原来那个徐胤吗?
“你打听梁家干什么?”
少女疑惑的看向她,又含着几分讽刺:“就凭你,还想高攀梁家不成?”
梁宁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她,然后越过他们,经由旁边的草丛大步走向山下。
历经大难之后,终于重见天日的她,此刻只想回到梁家,回到家人的身边,解开心中一切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