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是用青春的幸福作成功的代价。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
铁钉敲进枕木里,敲出一道深刻的裂痕来。
工人李老汉的脸色变得难看,左右慌乱张望,只怕别人发现。
这条枕木用脱晶蒽油泡过,是桦木树材,虽然算不上多精贵的东西,但也不是他赔得起的玩意,如果让工头知道.
“喂”工友拍打老汉的肩膀,递来水囊,“李老头儿,喝点”
“站开!站开!碍到我干活!”李老汉浑身像是触电,不由自主的挤开同个班组的五两金。
他身体没有多少力气,只是推搡挤靠,肩膀挨着五两金就发酸发疼——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弱了,或许是从夏天开始,太阳也越来越毒辣,起早来码头搬木材,如此往返在铁道施工队和鹅毛县三洋港之间,久而久之头发也掉光,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不喝就不喝嘛!”五两金嬉皮笑脸的假意推开,给李老汉留了些薄面——大家都知道,这老汉家里有个女儿,是十六岁待嫁闺中的好年纪。
碎石道砟刺进草鞋里,滚烫的岩块和石子烫得脚板发红——
——李老汉没有应,他只是僵立着,想等到五两金离开,等到没有人来看了,他就把铁钉拔了,将这块木头送走。
要说赔钱的事,这枕木一条值十六小洋,那也是六斤米的价,往鹅毛县北走出去二十里,到了杜府,六斤米能换到江东难民,能换来一个老婆。
他才不愿赔这个冤枉钱,总要想办法,总要抖机灵。
“哎!五两金!”
听见老汉吆喝,原本五两金已经准备坐下歇息,在铁道树荫边找了块阴凉的石头,他半蹲着——恰好看见老汉两腿之间,从枕木蔓延出来的一条黑线。
两人在同一个工组干活,看上去都像枯木成了精怪,脸上的折皱里藏着泥垢。
“说。”
李老汉:“我想,你家里养鱼,今年这个天气,应该要干塘了——农忙的时候,我帮你收稻打谷,你去和你家里兄弟姐妹一起,去忙鱼塘的事情。”
“你帮我”五两金略有疑惑,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与人方便总要谈点条件,李老汉应该是有事相求。
李老汉接着说:“我闯祸了,就是这条枕木。”
这么说着,他让开腿,彻底把铁钉亮出来,把枕木上的裂痕完完整整的展示给五两金看。
“噢哟.”五两金立刻站起,脸上带着冷漠,语气也是如此:“大祸呀”
李老汉接着说:“告到县丞去,我”
五两金撸起袖子,兴致勃勃的打断道“莫想干了,府兵先打你五鞭,再问你这钉子是怎么下的。”
李老汉没有长衣遮阳,只有一副短褂,此时他站在太阳底下,只觉得十分被动——
——似乎把这个消息告诉同班不算什么明智的举动,反而是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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