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去了几天就这么多人弹劾?”朱允熥看杨靖手那厚厚的一摞,笑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皇上恕臣无礼!”杨靖把手的书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上面一份公,“这是钱塘县令直接发来刑部和督察院的奏,钱塘县令奏,御史韩克忠刚到浙地,不行抚慰绅之事,反而滥用酷刑......”
朱允熥忽然开口打断他,“说怎么回事,别念这些官面章。以后这种不说前因后果,上来就扣帽子的奏,不必拿给朕看!”
说着,顿了顿,“朕算不得什么勤政之君,但一天的奏折也要看上一两百份,凡涉及到某些需要出力,或者出力不讨好的事。都是相互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错误都是旁人的,事都是有难度的,他们都是辛苦的!”
“说正事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可一涉及到他们脑袋上的官帽,比谁笔杆子都硬。”
众臣闻言一时间都不敢发声,不知为何皇帝忽然把话引到这个上头。大伙都知道,眼前这位皇帝,可从来都不是当初故太子那样,温尔雅体谅臣子难处的君王。而是在某些方面,刻薄程度甚至比太上皇还有过之。
总之,看着一副贤良君主的派头,实则最是不好伺候。
倒是老臣凌汉笑道,“天下官员多是尸位素餐之辈,皇上若是和他们较真,便有生不完的闲气!”
这话让朱允熥一笑,“你管这吏部,今年的吏部大考,要严谨些。起码当大明朝,少些吃饭不干活的!”说着,对杨靖继续道,“你接着说!”
“是!”杨靖面容郑重,“韩克忠刚到了z地,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巡查州府县乡,第一站就是钱塘县。钱塘县士绅本就对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不大满意,听闻皇上钦点的御史到来,就前去告状!”“第一回钱塘士绅十五人,以吴氏为首去了县衙,却直接被韩克忠赶了出来。钱塘县奏报,韩克忠当时不但没见那些人,还放出话,再敢来县城,以大不敬造反论处!”
“当地士绅不服,觉得韩克忠是故意欺侮他们。后来韩克忠要去乡下巡查之时,钱塘大小地主三十余户,佃户四百多人,直接拦在韩克忠的轿子前,群情激愤非要韩克忠给个说法!”
朱允熥面色铁青,后世人或许有个误区总认为皇权时代官就是田,或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如此。可对于士绅来说,甚至那些家里有身上带着功名读书人的士绅之家来说,跟官府闹事是家常便饭。
一来法不责众,二来他们吃准了没哪个当官的,愿意牺牲自己的清名背负上酷吏的骂名。
“韩克忠怎么做的?”朱允熥问道。
“士绅们围住韩克忠,却知韩克忠身边带着卫所一个百户的护卫,他当场下令直接抓了,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杨靖继续说道,“卫所官兵如狼似虎,直接把士绅和他们的佃户都绑回县城。其有几家士绅身上带着秀才的功名,韩克忠以御史的名义,直接当场罢免,黜为白丁!”
“领头的士绅直接扒了衣裳,放在囚车立在县衙外枷锁示众!而且是在县城示众十天,然后再命差官拉着下乡,示众给百姓看!”
“而且韩克忠出了一份公告,本御史带天子巡查z地,乃是为了新政而来。胆敢阻挠新政聚众闹事者,本官以寻衅之罪抓之绝不姑息,勿谓言之不预!”
“并且,他还逼着各地的州府把治下的黄册和鱼鳞册交出来,哟要跟布政司的比对。说敢有推诿者,以失职论处!”
说到此处,杨靖笑笑,“总之韩克忠刚到z地,就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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