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老态,就像是深秋时的树,像是花园的花。
忽然,贤贵妃手中的木鱼停下。
周围有些灰暗,她闭目回头,脸上露出些笑意来,“丫丫来了?远远的,就闻见你身上的脂粉味儿了!铎哥儿可来了?铎哥儿呀,听说皇上给你定了亲事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
嘴里还继续的说道,“改天呀,让那丫头进宫来,我这好些私房好东西正好传给她.......以后你们小两口...”
说着,她模糊的视线中,陡然闯入一个身影。
一个高大的,宽厚的身影。
“你...”
“娘!”
咚,朱文圭跪下。
当啷,先贵妃手中的木鱼落地。
“娘!是我...”
“我的四斤....”
先贵妃侧着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地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然后猛的伸出手,快步上前。
“娘!”
朱文圭一把抱住母亲,泣不成声,“是儿子回来了!”
“不许哭,不要哭...”
贤贵妃端着朱文圭的脸,“让娘看看你!”
说着,她的手开始摸索。
“娘,你的眼睛...”
朱文圭瞬间眼泪决堤,心中没来由的爆出一股冲天的怒气。
“您的眼睛....”
“人老了眼花...”
贤贵妃摸着朱文圭的脸,自己的脸上浮现出好似胜利一般的笑容。
“我儿子好!我儿子好!”
“看看,我儿子的胡须多浓密!我生的男子汉......”
朱文圭跪着,一动不动。
“祖母...”
忽的,朱遵钥的声音响起。
贤贵妃的脸,猛的露出几分慌张来。
“祖母,我是钥哥儿,给您磕头了!”
“哎呀,我大孙子!”
贤贵妃竟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丫丫你真是的,你不早说!来人呀,来人...快给我更衣,我还没梳头,我身上都是香火味儿.....”
嘴上说着,她放开儿子,对着眼前另一个身影,伸出手。
钥哥儿抓着祖母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贤贵妃有些贪婪的摸着,摸了脸摸头,摸了头摸手,摸了手摸胳膊......
最后,摸着钥哥儿的喉结,忽的又笑了起来,“又是个男子汉!我的男子汉,我的小爷们....呵呵!”
长春公主在旁,捂着嘴身子颤抖,泣不成声。
“都不许哭!”
忽的,贤贵妃开口,“这些年,该流的眼泪,我都帮你们流完了!我不许你们再哭.....”
“不能哭,不能让人....看笑话!”
“都是儿子的错...”
“不许说!”
先贵妃又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只有胜败哪有对错?我养的儿子,不能跟女人似的,整天这个也是错那个也是错.....”
说着,她忽然又是一笑,“铎哥儿!”
“外祖母!”
吴铎可是贤贵妃的心尖子,小时候隔三差五就要抱到宫里住几天的。
“我那些私房宝贝呀,不能给你媳妇了...”
贤贵妃说着,又是一笑,“也不是不给,就是只能给你一点....因为,其他的我要给你表弟留着传家......给他媳妇,他媳妇给他儿子的媳妇,他儿子的媳妇,再给他儿子的儿子的媳妇....”
“外祖母!”
吴铎上前,伴着贤贵妃的胳膊,笑道,“哦,现在我不是您的心尖子啦?有了亲孙子不亲外孙子啦!哎呦,您可真偏心....”
“呵呵呵呵!”
贤贵妃左边拉着吴铎,右边拉着钥哥。
“晚上就在我这吃饭...来人呀!”
“奴婢在!”一名垂泪的老嬷嬷出现在身后。
“去,准备宴席!”
“把我姑爷,还有我娘家的侄儿外甥都叫来....”
“娘娘,这怕是不合规矩...”
贤贵妃冷笑,“谁要觉得不合规矩,让他找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