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朱允熥,非用他现代人的思想,去强行要求古人。而是常理上,历朝历代对官员士大夫的要求就是如此。古人对于官员的道德要求,就是如此。
因为在享受着巨大权力和身份红利的同时,官员士大夫们对于君王和天下,有义务!而百姓,他们是被索取者,他们是卑微的奉献者。对于皇帝对于天下,他们没有义务。
纵观史书,多是记载忠臣孝子之美名,鲜有记载百姓之刚烈。
华夏上下几年前,王朝更迭生灵涂炭之时,百姓所求不过一碗安稳饭。历史从不会苛求苟活的百姓,更不会强加给他们,飘渺的大义凛然。只会鄙视那些不履行官员义务,不履行自己责任的无耻之人。
读书人的精神和风骨,就是他们对义务的最好诠释。如颜真卿,毁家纾难。如天祥,慷慨赴死。如历史上那些爱民如子的好官,如那些刚正不阿,千古留名的贤臣。
就好比朱允熥身边的那些老师们,如方孝孺等人,朱允熥明知道有时候他们太过迂腐,太过异想天开,太过顽固。但每次这些人说话,他都要虚心倾听。
真正的读书人,只为苍生说真话,不为君王献媚言。
只想享受权力,不想履行义务,便是无耻的士大夫。
但是现实很讽刺,千年以来还是这些无耻的官多一些。历朝历代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敢用超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臣子们。
因为大家都是人,都有七**,都酷爱权力。所以哪怕是再雄迈的圣主,也会对贪腐特权之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管不了,更管不过来。
可是,德行上,却从没有放松过。不管你私底下如何,但不能失德,不能无道,更不能无耻。
杭州案,叩阙事,表现出来的,就是比贪腐还可怕的无耻。
历史上的大明,毁于无耻。
朱允熥从没有指望,他将来的臣子们都是圣人。但是他绝不能容忍,无耻之人身居高位。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
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一锦衣校尉进来,跪地奏道,“启禀太孙殿下,孙不过并其母,还有孙家心腹奴仆三十二人,抓捕到案!”
朱允熥没有回话,而是先看了一眼始终瘫在地上的孙效忠。听到此话,本来似乎认命的孙效忠,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带上来!”朱允熥说道。
“走!进去!”
“跪下!”
锦衣卫的责骂踢打,一圆脸惊恐,抖如筛糠的年轻人被带了上来。而在这年轻人之前,是一个披头散发,不住四处打量的妇人。
“老爷!”
“父亲!”
李氏和孙不过同时发出惊呼。
“父亲救我!”孙不过大声哭喊。
“老爷!”李氏嚎啕大哭。
孙效忠的身体,在侍卫的手下剧烈挣扎几下,眼神冒出浓浓的不甘。可是最终,表情慢慢平静,心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两行泪水落下,以头抢地。
“你就是孙不过?”朱允熥戏谑的问道。
孙不过跪在地上,眼满是泪光,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竟然还有几分可怜。可是想起他的所作所为,这人不配有泪。
“小人是孙不过!”孙不过颤声道。
“你这畜生,竟然长了人样?”朱允熥冷笑,说着手上用力,桌上刚刚看完的供词直接扔了过去,“这些可都是你干的?”
孙不过触电一样,向后连滚带爬,“不是我!不是我!”
恶人只会向弱者,面对皇权天威,他们的表现比他们欺负的弱者还不如。
“跪好!”一锦衣卫上前,用刀鞘咣咣几下。
“别打我儿子!”李氏一声惨呼,扑倒在儿子身上,抬脸喊道,“殿下,这些事不是我儿子做的,不是!”
“铁证如山!桩桩件件,明明白白,你还敢狡辩!”朱允熥怒极反笑。
“殿下,殿下!”李氏惊慌失措,大声叫喊,“是别人教唆的,他不是主犯。都是他那些朋友教唆的,我儿不是主犯!”
“我说他这畜生怎么披了张人皮,原来是有个同样披了人皮的畜生娘!”朱允熥怒道,“还有个畜生的爹!真是一门三畜生,千古奇谈!”
“父亲,救我!”孙不过在母亲的身下哭喊。
“儿!”孙效忠涕泪交加,“事已至此,像个男人一样!”说着,大吼,“你爹你娘陪你一起死,你像个男人一样!”
朱允熥注视孙效忠良久,“孤说错了,你们不是畜生,畜生还有心,还知道好坏善。”说着,冷笑起来,“养不教父之过,孤本以为你会说,是你们没有教好他,以致今天之祸!想不到,临死,你都没悔悟!”
随即,朱允熥又道,“你以为一死就可以了?没那么容易!你们所做之事,孤要十倍奉还。只有这样方能对得起给你们残害之人,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天下!”
说到此处,朱允熥再也没兴趣去看孙家人的丑态,不耐烦的挥手,“拉下去审!”
孙家几人,又被拖了下去。
朱允熥能站起身,走到堂下,捡起地上的供词。
带血的供词,字字句句满是罪恶。这还是有名有姓能找到苦主的,那些没名没姓不敢声张的,说不定还有多少。
“把这些贴到城里,传孤的手谕,让城受难之百姓伸冤,可不记名。”朱允熥冷声道。
“遵旨!”傅让上前,马上让人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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