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阵儿,大概两刻钟的功夫,出了这片贫民窟,在一处还算看得过去的酒楼前停住。
“楼上找个雅间坐坐!”李景隆揉揉太阳穴,低声道。
朱高炽斜眼,“还坐?我的话还不明白?”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李景隆不由分说的拉着朱高炽下了马车。
早有曹国公的长随把二楼整层都包了下来,他俩裹着披风在随从的簇拥下上了楼。
雅间算不得雅,只能说静。
屋内的摆设很是粗鄙,墙上挂着的一看就是假的名家字画。
吱嘎一声,李景隆推开雅间的窗。
冷冽的空气直接涌了进来。
“把那片地拿下来!”李景隆拉着朱高炽,站在窗边,指着贫民窟的方向,“那地方住的人,要钱给钱,按照市价给。不要钱的话给房,在远点的地方给他们建新房子,绝对比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强,也宽敞!”
说着,冷笑道,“这里头,还有许多房是后来私盖的窝棚,根本没在衙门备案的。我一律按照他们的私房给!”
朱高炽认真的看看李景隆,“你这是铁了心了呀!”
说着,思索片刻,“要钱要房,百姓都是吃亏。拿了钱,他们也没地方买去,买不起!给他们房,他们住的房也是粗制滥造,你不可能给他们盖个独门独院吧?”
“总比他们现在住的狗窝强!”李景隆冷笑。
“按你这么说倒也是!”朱高炽撇嘴,“可是你先买地,还是从应天府买!加征契税是板上钉钉儿了,你得缴税!然后盖房子是笔大花费,不但要盖,还要修整清淤弄排水....你算过没有?”
朱高炽说着,又道,“且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可卖呢?你建好了总不能赔本儿卖吧?可你卖贵了,有多少人能买得起?”
李景隆忽然一笑,“这您放心!”说着,眼睛眯起来,“有钱庄呢!”朱高炽胖脸一顿,小眼珠转了起来,笑道,“忘了这茬儿,你家里有钱庄呀!”
“我家钱庄里的钱,可不是我的钱!”李景隆笑笑,“我做不得主,我也不能随意做主!但,我可以跟其他钱庄拆借。”说着,顿了顿,“比如户部名下的钱庄!”
朱高炽眯起眼,没说话。
“买地的钱我出,盖房的钱其他的钱从钱庄拆借,然后用我其他的产业作为抵押!”
“不用抵押你也有钱,你就是不想拿出来!”朱高炽又低头啃着手指,冷笑道。
“至于您说买房的人没钱!那更没事!”李景隆不理会朱高炽的冷嘲热讽继续道,“他们也可以借呀!用买的房子抵押借贷,定好利息多少,还多少年!”
哎哟!
朱高炽猝不及防,一口咬在了手指肚上,忙甩手道,“从你家钱庄借?”说着,瞪眼道,“你是真黑呀!敢情你空手套白狼不说,还要吃干抹净?”
李景隆顿了顿,“从户部的钱庄借!”
说着,他正色道,“您别忘了咱们这房子是卖给谁的!”
“一般的朝廷官员,六部的官吏。外省客商,或者有那么一点小钱的人?”朱高炽似乎明白了。
“对!”李景隆继续说道,“他们要么有俸禄,要么有店铺,要么有买卖,不怕他们还不了!贫民窟变成了繁华街道,贫民换了好房子,买不起内城的人也有了个像样的宅子。而且,还有获利!”
朱高炽迷惑,“你越说我越不懂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李景隆背着手,看着窗外,“京城的南城,外城,还有沿着运河江堤岸这一线,这几年一直在拆在建。光是在这个上头花了多少钱,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可这么长时间了,好几年了,窝棚还是窝棚,贫民窟还是贫民窟,为啥?见效了吗?”
闻言,朱高炽叹口气,“应天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无底洞填不满!”说着,苦笑道,“再说了,应天府做事,掣肘太多.....”
“是因为这事真要官府来做,第一吃力不讨好,第二....”李景隆正色道,“花钱的事,就怕沾官司,正如您说的,沾了官司要掉脑袋的!当初那个谁,就是现在的广东巡抚陈德文,在应天府的任上拆运河边上的窝棚,结果吃了挂落,若不是皇上爱才,如今早就成人皮褥子了!”
说着,他顿了顿,“但这事,官府不好办,商人可以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