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叹口气,“孩子们小的时候盼着他们大,大了之后急着寻亲家。寻了亲家他们再生了娃,好像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呵!”范五爷扫扫身上簇新的红绸短毛袄子,背着手笑道,“就是这个理儿!”说着,低声道,“老六!我可打听了,你那未来的姑爷,不错!”
闻言,范六爷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那是,课税总司正七品的官儿,大明朝有几个?”
范六爷嘴角上扬,“而且人品好!”
“就是门槛低了些!”范五爷又道。
其实他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此时的范府大宅里边,正唱着堂会呢!
课税总司的官儿们来了不少,喝着茶听着戏。按理说张振宗家里的长辈应该在旁边支应着,可他那开茶馆的舅舅还有舅母,见了满院子的官儿,跟鹌鹑似的支支吾吾,都不敢跟人家主动开腔。
而张振宗那从乡下远道而来的老娘,更是吓得门都不敢出。好不容易被拉出来见客,可一见穿官服就两腿一软往下跪,弄得范家也好张振宗也好脸上都挂不住。
没见识!
就这么一个小门小户都算不上的乡下人家,说他们家门户低都是往好听了说。说难听点,就是没见识的小老百姓。
还有那些跟着张振宗老娘来京城的亲戚们,最有身份的竟然是个在乡里给人家红白喜事做饭的厨子.....
“哎!出身太低!”范五爷摇头道。他本是感叹,但六爷马上炸毛了,斜眼道,“嗯,你姑爷出身高!呵呵,你俩在一起,也不知谁是爹!”
瞬间,范五爷也炸毛了,怒道,“打人打脸是吧?信不信我抽你!”
六爷畏惧的后退几步,嘟囔道,“我就是为你感觉不值!”
范五爷的姑爷不比他们哥俩小多少,正五品的官身,见了自己的岳父还要打官腔,鼻孔冲天,好像娶了他范家的女儿是给了范家天大的恩典一样。
“你家那姑爷正在吏部排缺儿呢吧?”范六爷又低声道,“这回他来京师,你可没少花银子吧?”
提起这个,范五爷就脑袋疼。
当下摇头道,“他原本是一州的教谕,现在想往上升升谋个知州!”说着,叹气道,“刚来京城,就跟我说要预备银子。”
“好嘛!”范五爷又是摇头,“一张口就要六千银子走关系!还说这还不是大头!奶奶的!”
“崩搭理他,惯出毛病了!”范六爷撇嘴,“他那样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真谋到了知州的差事,将来也是贪官.....”
忽然,就见一顶轿子停在了范宅的门前。
轿子中出来一位四旬的官员,迈着八字步。
一见着人,范六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嘟囔道,“掐着点儿来的?再晚点就开席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范五爷那位当官的姑爷!
~
而就在范六爷嘟囔的时候,五爷已经迎了过去,笑道,“贤婿,来了!”
范五爷的女婿含蓄的点点头,“劳岳父久等了!跟几位同年去拜会了吏部的大人!”说着,他又对六爷矜持的点点头,“六叔!”
“快进吧!”六爷强笑道,“里面马上开席了!”
“好!”范五爷女婿又是矜持的点头,迈步旁若无人的进去。
“这两步道让他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胯胯轴子掉了呢!”
范六爷看着他的背影,骂道。
范五爷跟着摇头,怅然道,“人家是官呀!”说着,又是叹气,“咱们再有钱,也没身份!”说到此处,咬牙道,“咱们范家,这么些年愣是没出个读书人!”
“咱家祖坟就没那根蒿子!”范六爷笑笑。
说着,神色忽然郑重起来,大步朝前迎。
街面上,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结伴而来。
“几位大人!”范六爷远远的就拱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几位可盼来了?”
那几名官员中,有人笑道,“衙门事多,让你久等了!”
“不久等,只要您几位能来,等多久都行!”说着,范六爷往里迎人,“这叫什么来着?对,蓬荜生辉呀!”
“对了!”几名官员中,有人正色开口道,“我刚听说,府上女婿是....?”
“课税总司的司库!”范六爷笑道。
“哎呦!”几名官员面上一顿,“您事先怎么不说呢?”
“他就一司库,七品官!跟诸位比都是晚辈!”范六爷又道,“他这司库,还是李少保亲自提拔的呢!”
恰好,他此时路过范五爷,给了自己堂哥一个得意的眼神。
范五爷也认得这几名官员,应天府管着城门税的,平日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人物,而他们所在的城门税务司,正管着范家这样的商人进货出货。
可你眼睛再长在头顶,以后也得给面子。
因为范家的姑爷,可是课税总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