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徐平安咬牙骂道。
“狗官!”张谦冷笑,“本官治下,确实出了几十条人命的大案。可这几年,武昌越发的繁华,赋税位列大明前三甲,南来北往商旅如云!”
“长江上等待停靠的商船都要排号....且不说给朝廷增了多少税收。光是那些商人找人卸货,衣食住行,乃至流莺.....呵呵,都让武昌府的穷苦百姓跟着沾光了吧?”
“本官是贪了,但本官也让武昌府的穷苦百姓多了个饭碗!不然,你们那脏水横流的外城,哪来那么多营生?”
“你们扪心自问,即便是挑着个担子卖热干面,是不是生意也比以前好了?”
堂上只有张谦一人的声音,徐徐响起。
人群中的朱允熥,总觉得他这番话,是在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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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这么说,你还有功了?”常森冷笑。
“不敢!”张谦又继续笑道,“错就是错!下官贪就是贪了!可是下官不是一个贪的,下官不贪,下面的人也要贪。下官不贪,上面的人也要伸手要钱!”
“所以,下官就贪了!下官不但自己贪了,武昌府上上下的官员们,除了每年的俸禄之外,还有额外的收入,下官带着他们一起贪!”
“他们有财路下官不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只要在下官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只要他们不闹得满天皆知!”
“如此,他们才能一心帮着下官,治理好武昌!”
常森冷笑,“歪理!”
“您不是文官,不懂水清则无鱼的道理!”张谦淡淡的笑道,背着手好似浑然不惧一般,但他背着的手上,手指不住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慌。
“下官若是清官,也让下面当清官,那知府的位子坐不住!下官若是清官,没办法敛财,那布政司的诸位老爷们,也坐不住!”
张谦冷笑,“他们也知道权衡利弊,也知道凡事都有两面。就拿武昌外城来说,那本不该收税的,也收不上税来!”
“可是因为商贾云集,且发现可以走私夹带省下赋税之后,往来武昌的商人们只要是有本路的,都停靠在外城!”
“外城的劳力也便宜,吃的也便宜住的也便宜,而且没有宵禁....如此一来,本官就下令在外城收税!”
“可是外城的税,都进了下官的口袋吗?”张谦又是冷笑,“侯爷,您年初还给武昌府派了二十万的军饷呢!您不会以为这钱是武昌府截留了正税给您的吧?”
“武昌府可没那么大胆子敢截留皇上要的税!”张谦又道,“可是,武昌府也好湖广都司也好,要花钱的地方多....不多收税,这钱从哪来?”
“呵!”常森冷笑,“你这是豁出去了?还是怕受刑?所以干脆也不藏着了!”
“下官知道,藏不住的!您审,下官最多是断腿,可若是锦衣卫来了!”张谦有些惋惜的摸着自己的官服,“下官可能肠子都被翻开!”
说着,他猛的转头,看向人群。
“当日事发,下官本想找布政司使大人,可谁知人家却装病不见!下官就知道,这事定然大了!”
“后来再一想,光是常侯你自己,也不可能让布政司使大人如此忌惮。而您虽是勋贵外戚看着跋扈,但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从不过节插手民政!”
“那徐平安跟您非亲非故,您用得着冒着大不韪帮他出头吗?还这么大的阵势,调兵进城!”
说着,他看向常森面前,桌子上的丹书铁券,冷笑道,“这玩意儿,大明朝何时真当回事过?”
“大胆!”常森一哆嗦。
“而且,下官还发现一个事!”张谦再次转身,看着人群,目光最后落在朱允熥的身上,“下官问了手下人,说您遇到徐平安那天,是带着家中的外甥在外城吃饭!”
“呵呵,您的外甥都是豪门子弟怎么会去外城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且京城的子弟,一未到地方之前,地方已经知晓了,哪有悄无声息来的?”张谦又冷笑道,“而且,据说那天先出头的,也不是您,而是您的外甥!”
“有人说,那天的常侯您,跟在您外甥的身边,就跟个老仆似的!”
“再加上前阵子九江的事,下官算了算您的外甥,就是当今皇上的日程,所以.......”
说着,张谦一撩官服的裙摆,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下官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张谦苦笑,然后叩首,“罪臣张谦,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