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甘心,书中没了黄金屋没了颜如玉。他们不甘心,和草民一样交粮纳税!”
“所以他们罢考,不单是挑衅朝廷对抗新政,更是跟天下的百姓作对!但就凭这一点,就不符合圣人文章所说!”
“再者说....”解缙忽然冷笑,“我大明朝不以言论罪人!觉得新政不好?可以上书嘛!”
“哪怕是三省学子联名上书都可以!把新政的弊端说出来,把坏处阐述出来,皇上也好满朝诸公也好,谁会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说不让他们写?”
“可偏偏他们不说也不写,直接罢考!这不是要挟朝廷吗?”解缙喘了一口粗气,“三个省的士子齐齐罢考了,也定是有人串联的,或许也有被裹挟的!但已经是举人了,还不能明辨是非,即便中了进士,又岂是国家日后栋梁之材?”..
“读书人最基本的四个字,忠君爱国!”解缙痛心疾首,“连君臣之纲都不顾,直接罢考.....他们读的什么书?”
说着,再次冷笑,“呵,他们就算是中了进士,这样的品德日后如何为官?”
“嘶....”
群臣心中再倒吸一口冷气,解缙这话说得太重了!
直接把那些闹着罢考的学子,说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诸爱卿谁还有话说?”朱允熥看看群臣,开口说道。
“皇上,臣有言!”
刚刚执掌国子监的东宫学士之一,杨淞开口道,“解学士所言不无道理!但.....未免有些太过于刚硬!”说着,看向解缙,“涉及三省士子,不能太意气用事?”
“是我意义用事,还是他们别有用心?”解缙冷笑道。
杨淞微微一笑,“国家不能没有取士之道,三省的士子涉及我大明的半壁江山!若处置太硬,读书人和朝廷离心离德呀!”
这话看似是说给解缙,实则是说给朱允熥听的。
就算是皇帝又如何?
天下终究不是皇帝一个人能治理得了的!正如古语所言,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
再往深里想,所谓的家天下其实皇帝就是地主,百官都是管着佃户的管事.....
说白了所谓的国,就是一群人利益相关的人,统治着无数懵懂无知的人。
自古以来的皇帝,都要遵循此道,不然就是众叛亲离。
“你的意思朕懂!”朱允熥接过话头,也叹了一声,“朕不说什么假大空的话!人嘛,都有私心,新政确实是让天下的官绅利益受损!”
“读书人为了什么?不能当人上人没了特权还是读书人吗?还是官绅吗?”朱允熥又道,“再说这利益,他们吃了千百年了,别的皇帝都行怎么到朕这就不行了呢?”
“大明朝优待士人,就这么优待吗?若是大明朝快亡国了,朕横征暴敛也还说得过去。可大明朝如今如日初升,国泰民安,朕就这么容不得他们这些官绅吗?”
“朕还是那句话,官绅损国而自肥,现在不治真等到大明要亡的时候,就算是横征暴敛,征的是谁?”
“国泰民安他们尚且吸大明和百姓的血,一旦江山有变的时候,又能有几个忠臣孝子?”
“朕不怕他们离心离德,朕就不信这天下的士子,就都是这样的硕鼠,这样的蛀虫!”
“刚才解爱卿说的好,如此品质之人即便是做官了也不会是什么好官!”
“他们闹着罢考,在朕看来还就是大浪淘沙,去其糟粕现出精华!”
说着,朱允熥停顿片刻。
“新政能不推吗?地方上的官仓吏治败坏成什么样了?才开国三十多年,地方上报上来的土地就连年减少。户部的账到了地方上,就是对不上!”
“新政不推能行吗?朝廷要十斤粮,到了地方上百姓要缴二十斤!然后朝廷得八斤,剩下的十二斤都是官绅分了!”
“哦,官绅利益受损了跟朕闹着罢考!说大明朝不优待士人!百姓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他们找谁说理去?”
“莫非....难道.....真要闹到百姓揭竿而起吗?”
“不是朕危言耸听,照这么下去快了!兴许就朕这一代人,朕还没死的时候,就有百姓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