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祖坟的事!”李至刚一摆手,“到底刨了没有?”
“没刨!”王怀德赶紧道,“他们在酒馆大放厥词,有人怕真闹出事来,就跑到知府衙门报案了。”说着,顿了顿,看下李至刚的脸色,继续大声道,“卑职接到案子,一听是有歹人要对部堂大人您家祖坟动手,直接亲自督办!”
“第一时间号令三班衙役还有巡防军兵,将那几个狂言的歹人给抓了!”说着,眼珠转了转,“一番审问之后,才知道他们确实是....”
“是什么?”李至刚追问。
王怀德压低声音,“确实是有那个心思,要是卑职动作晚那么一天半天,他们还真就准备去了!”
“然后呢!?”李至刚紧张起来。
王怀德精神一振,“然后卑职把那几人直接下了大牢,又派遣兵丁衙役,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在部堂大人家的祖坟周围巡视。除了李家的人之外,闲杂人一律不得靠近!”
说着,讨好的笑笑,“您家祖坟正好挨着山边,为了保险起见,卑职下令周边的农人不得进山砍柴,以保部堂大人家的祖坟,万无一失!”
“嗯?”李至刚身子往后一仰,深深皱眉。
王怀德一看,心中暗道,“他还不满意?”
接着又马上开口道,“部堂大人是国之栋梁宰辅之材,又是我朝推行新政的第一人,还是皇上最信得过的重臣。您放心,只要卑职在一天,您家的祖坟就无人能碰....”
“没刨?”李至刚对王怀德的马屁根本不感兴趣,而是又念叨一句。
“看他的神色,好像.....?”王怀德心中琢磨道,“好像祖坟没让人刨了,他还有些不高兴?”
那必须是不高兴。
不但不高兴还有些惋惜。
甚至觉得这王怀德有些多事!对别人来说祖坟被刨了等于坏了整个家族的风水,是对整个家族对恶毒的诅咒,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比让人抢了老婆还难以接受。
可是对李至刚来说,祖坟不是不能被人刨的,那要看什么事!
若是因为帮着皇上办新政得罪人了,导致自己家的祖坟被刨,那是大大的好事呀!
皇上听了这事,心中能没点歉意吗?
“这王怀德太不懂事了....还派人十二个时辰守着我家祖坟?”
李至刚心中暗恼。
刨了才好呢!
最好是把祖宗的骨头渣子都刨出来,然后扬的漫山遍野都是....
届时他李至刚闻听噩耗吐血三升.....在皇帝的心中,他李至刚就是为了新政为了大明呕心沥血...
政绩,只能让皇上满意。
可这事,能让皇上起恻隐之心呀!
“可惜了!”李至刚心中又道,“活生生白瞎一个在皇上面前博取同情的机会!”
只要能升官,祖坟算什么?
祖坟里埋的又不都是他李至刚的直系祖宗,他们家族大着呢!
别说祖坟,就算是把他李至刚亲爹的坟给刨了,那又怎地?
祖宗是死的,没见他们怎么保佑子孙,子孙还要连年拜山。
可皇上是活的呀,皇上说给谁权利就给谁权利!皇上让你万人之上,你就能万人之上!
“可惜了,本来大有文章可做的,结果让这王怀德给坏事了!”李至刚看着松江知府,忽然很不顺眼起来,“公事上这人一塌糊涂,这等事却偏偏上心,简直就是个满脑子都是钻营的官虫儿!”
见李至刚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王怀德心中发毛。
“我家的祖坟,动用官府的军兵巡视,实为不妥!”李至刚缓缓开口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直,为朝廷为皇上办事为黎民谋福祉,问心无愧!”
“是是是!”王怀德点头如小鸡吃米。
“你让人守着我家祖坟,还不许周边的百姓进山砍柴,那不是让别人说我李某人假公济私吗?”李至刚唬着脸,“说我李某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是败坏我的名声吗?”
“这个....”瞬间,王怀德又是满头大汗,然后赶紧道,“卑职知错,卑职这就让人散了?”
“嗯!”李至刚点头。
“那.....”王怀德愣愣,“万一.....万一再有人动了歪心思?”
“哎!”李至刚叹口气,“你呀,把人想的太坏了!哪有那么多坏人?嗯?”说着,又严厉的说道,“再说了,你是松江知府,你的本职是什么?放着松江十万百姓不管,盯着我李家,你是我李某人的家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