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您比我强,我在您这个岁数可想不到这么多!”李景隆笑笑,“是呀!不杀,他们贪。杀,没人干活!呵!”说着,又是一顿,“其实水清怎么会无鱼呢?您看宫里那些池汤,水清的都能喝,下面的鱼可曾少了?”
“说什么水清无鱼,那都是推脱之言。水若不清,下面可就不止是鱼了!”李景隆继续道,“至于你说没人做事,哈!这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说着,他低声道,“你信不信,现在这些人被杀,谁最高兴?”
“谁?”赵石问道。
“顶替他们的人啊!”李景隆一笑,“空出来一个位子,起码下面还有三五个人要争,而且说不定已有人开始拎着礼物银票子找门路了!”
“就因为一个权字!”赵石咬牙道。
“哎,就是这个理儿!”李景隆大笑。
赵石怒道,“他们就不明白什么是前车之鉴吗?”
李景隆拍拍他的肩膀,“权利之下人性如此,太上皇当年杀贪官那么厉害,止住了吗?”
“好!”
轰的一下,彷如天塌地陷一般,刑台那边又是一排人头落地,灾民们呼声震天,连城墙都跟着颤抖。
“既然辛御史知道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为何不一开始就拨乱反正呢,为何非要闹到他们人头落地......”
赵石再次开口,说着说着,忽然对上李景隆的眼神,心中一下就懂了。
诚如曹国公李景隆所说,他这身蟒袍是灾民们的希望。
那辛彦德杀官,就是给这些灾民们一个情绪上的突破,宣泄口。
灾民的人心是这样的,若一直都相安无事,反而会想东想西,不大安分。
可若是真出事了,他们受委了,这时候有个青天大老爷子为民除害,那他们就会把这位官员奉为神明。
杀人!
也是一种安抚灾民的手段?
“国舅爷,我问你件事!”李景隆亲昵的搂着赵石的肩膀,“您说,譬如这次淮北大灾,若是再重一些,方圆千里都是泽国一片。朝廷赈济,是先救官,还是先救民呢?”
赵石思索片刻,“当然是先救民......”但是说着,他忽然觉得不对,“若是不救官,哪来的人手安置灾民.....”
“救官还是救民,取决于位置!”李景隆轻声道,“在官员的位置上,自然是要先救他们,保证了他们衣食无忧安危无恙,他们才有余力来就民!”
“但是从......”
赵石打断李景隆,“从老百姓的位置想,要先救民?”
“错!”李景隆正色道,“老百姓怎么想,从来都不重要,也没人愿意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想得通就想,想不通就忍。忍不了也要忍,他不忍,官府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憋回去。”
说着,叹口气,“其实,是从我们的位置讲,一定要先救民!”
赵石懵了,拱手道,“请国公大人指教!”
“我是世袭罔替国公,朝廷超品公爵,南书房大臣,正二品阁部,从一品位列群臣最前之人。这还是实职,闲职就更多了,正一品的都有!”
李景隆一笑,继续道,“这些官职中,我最重要的是南书房参赞大臣,无宰辅之名却又之权,对吧?”
赵石懵懂的点头,“对!”
“天下的决策,就出在我们这个寥寥数人的小圈子里,对吧?”李景隆又问。
赵石似乎懂了,“是!”
“皇上,我......”李景隆的手指凭空画了个圈子,“我们这圈子中的人,从皇上到我们,自然是希望江山永远太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的,所以我们要先救民!”
“因为我们知道,从来都是官逼民反!不救民,民就比洪水还凶。历朝历代,只听说灾民作乱毁了江山根基的,什么时候听过文官作乱,毁了江山半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