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则无鱼,谁也不是圣人,那么大的船厂不可能没克扣没盘剥的,他骤然前来,总要有人帮衬才能立足!”
“再说,当务之急要给将人们建房舍,给他们改善伙食,给他们弄出一个奖励制度。钱从哪来?户部可是八百个眼珠子盯着呢,那些铁公鸡定然不肯给钱。”
“所以这些钱,就用在宝船厂中!”
旋即,李景隆又喝口水笑道,“你以为李某愿意收他缅人的东西?哈,我见过钱不缺钱。但这也是笔不小的钱,一百斤金沙啊!若是能物尽其用,我李某个人的面皮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背负个勒索他的名声,又有何妨?”
“以行,你若真把我李某人当成贪财弄权之人,就小看我了。我这人做事是有些不择手段,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大家好!”
这些话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和练子宁一贯的价值观不符,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道虽不同,但人性殊途同归。
“是下官想的浅了!”练子宁想想,还是没拿那袋金沙,“下官虽然家中清贫,但也不至于就过不下去,清粥小菜也可果腹,同僚之间的应酬人际往来能免的责免,大家知我清贫自然不会计较!”
“今日下官若拿了这二十斤金沙,翌日可能就会再拿二十斤,凡事都是由小变大,恶始于此!”
“曹国公心胸磊落想的是国事,下官不才但也不能让您专美于前。所以,这些金沙干脆都一并充入宝船厂的账。”
李景隆皱眉,“你看,你这人.......?”
“他娘的这是油盐不进啊,老子这边拿八十斤给杨士奇,他得给我返回三十斤来。这二十斤你悄没声息的拿回家,踏踏实实的花不行吗?”
他心中骂了几声,嘴上道,“以行,何必这般执拗!”
“下官不善言辞,大道理说不出来但是不该下官拿的钱,下官不能拿!”练子宁拱手道,“不然,始终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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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吧!”
外边骤然传来一个声音,屋里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我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李景隆脑筋飞快的运转起来。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朱允熥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从外进来,而原本在外边的李家亲兵,早被人赶得远远的,低着头站在楼下。
他先是走到箱子边,用脚尖踢下沉甸甸的箱子,又看看那黄灿灿的金沙,再看看练子宁李景隆二人。
“臣等不知皇上驾到....”
“朕在外边听了半天了!”朱允熥似笑非笑,在椅子上坐下笑道,“这就发了笔横财?”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朱允熥没看俯身的李景隆,看向练子宁,“二十斤金沙,曹国公给你你不要,那朕赏你呢?”
“臣无功不受禄!”练子宁回道。
“功劳还是有的,这几年造币厂宝船厂都是你一人建起来的,听说筹备之初,你连续一个月都住在工地上,事事亲力亲为!”
朱允熥笑道,“有过失朕要罚,但有功劳也要奖赏。”说着,指了下拿袋子金沙,“罚了你三年的俸禄,朕再赏你三年的俸禄!”
“臣...”
见练子宁还要拒绝,李景隆忙道,“练侍郎,君父有赐何敢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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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子宁终于还是收了,而且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收了,随后扛着沉重的金沙,在李景隆亲兵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的下楼。
朱允熥依旧坐着,唰的一下合拢手中的折扇,对面前躬身站着的李景隆说道,“过来!”
“臣在!”
啪!一扇子直接敲在李景隆的头上。
“哎哟!”
啪!又是一下。
“别躲!”朱允熥点着李景隆的脑门,“朕让你跟缅人商议柚木,跟他们定约,朕让你跟他要钱了?”
“臣.....”李景隆捂着脑门讪笑,“臣要是不要,他们反而不放心!”
啪!
“满嘴歪理!”朱允熥横他一眼,“朕倒要看看这些金沙是不是真的花到正地方。”说着,冷笑道,“若是让朕知道你有中饱私囊,你就缅甸建海港去!”
“定然都花在正地方,臣绝不敢藏私!”李景隆苦着脸,“臣也是一心为公!”
“得得得得!”朱允熥站起身,摆摆手中的折扇,“朕还不知道你!”说着,带这些感慨的说道,“缅国虽小,可一出手就是一百斤金沙,他这是有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