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正是当年老爷子所着,名叫征陈至潇湘。
原本是豪迈大气的一首诗,不想此刻竟然在一个歌女的口中唱出。
“嗯!”老爷子点点头,笑道,“他娘的,咱的诗现在也成唱词儿了?”
一首开篇诗落下,二楼雅间的女子随着琵琶的伴奏,缓缓说书,“却说洪武爷提兵百万攻下洛阳,直抵汉家故土燕云十六州,北伐大业有望之时。猛然间想起当年与陈友谅连番血战,心中豪气大发......”
“这是什么话本儿?怎么把咱也写进去了?”老爷子皱眉问道。
“是洪武爷征北!”李景隆在旁开口笑道,“传唱的就是您御驾亲征的故事,还有北伐伟业!不知何人所做,但流传甚广。小人在京师中时,听闻逢年过节庙会集市上,都有说书人讲述,听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待听到您百战百胜之时,听者无不掌声如雷欢呼雀跃。”
朱允熥也笑道,“皇爷爷,民间传唱您的功绩,是百姓们爱戴您的表现。您想想,民间小调可没有称赞秦皇汉武的,把您写进小调,足见百姓爱慕之心!”
老爷子咧嘴笑笑,“你俩不用说好听的,百姓爱听就唱呗,咱没那么多事!”
闻言,朱允熥笑了笑。
老爷子这人是最不耐烦这些曲儿调儿呀的,认为是靡靡之音,曾一度下令严令禁止。不过这种事,压根就禁不住。
“不过呢话说回来!”老爷子又笑道,“百姓们爱听就听,可若是有穷酸书生敢借用文字编排咱,那可不能容。”说着,哼了一声,“那些个遭瘟的书生,别的本事没有,整日指桑骂槐叽叽歪歪倒是一把好手。”
这时二楼又有歌女的声音传来,“洪武爷亲临洛阳稿赏三军亲自点将,中山王徐达为帅,开平王常遇春为将,武定侯郭英为先锋......”
“嘿嘿!”郭英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咋还有我呢?”说着,凑到老爷子耳边,“老东家,这词儿还真没胡编乱造,当时我可不正是先锋吗?”
说到此处,郭英唾沫星子横飞,“当时咱们到了通州,众人都说要强攻,唯独我和徐达说大伙远道而来,强攻城池恐怕损失惨重。”
“第二天大雾,我率三千骑兵突袭,鞑子那边一看才这点人儿,有个叫什么叫帖木儿的带一万骑兵两路夹攻要把我吃掉。”
“我能让他吃吗?他吃得了我吗?我直接带人撒丫子就跑,那小子嗷嗷追,然后一头扎进了包围圈,常遇春带人给他一顿暴揍,直接抓了活的,我说留他活命,常遇春那厮直接照着他脑袋,咣当就是一锤子.....”
“咱知道有你!”老爷子横他一眼,“你卖什么嘴?”
郭英嘿嘿两声,不再说话。
曹震侧耳听了半天,突然猛的在桌子下面踹了李景隆一脚。
“这.....不是....您踹我....?”
“戏词里怎么有郭老四没老子?”曹震怒道。
李景隆这一脚挨的冤枉,哭丧着脸道,“又不是我写的,我哪知道!”
“哪个穷措大写的,老子活剥了他!”曹震愤愤不平,“老子一身的战功,都他娘的不写,是看不起老子还是故意埋没老子的功劳?老子婆娘都是在大都城枪的,鞑子皇帝的宫女.....”
“你闭嘴!”老爷子正听的入神,骂道,“没你更好,哪次败坏军纪的事儿,不是你先挑头的?”
“不是.....每次都是常遇....”说着,曹震忽察觉朱允熥盯着他,连忙住口。
常遇春再怎么样,那是皇上的亲姥爷。可不是他曹震,能拿出来当挡箭牌的。
忽然,二楼传来汪少爷的大笑,“痛快痛快!我大明兵威赫赫,元顺帝望风而逃,回草原放羊去了!”
“哈哈哈!”楼上传来一众浪荡子附和的笑声。
“说起来,自古以来就没有洪武爷这样起家艰难,又百战百胜的天子!”二楼中有人说道,“更难得的是,他老人家帐下猛将都是咱们淮人!”
“准确的说,是咱们凤阳人居多!”汪少爷大声开口,随后叹息一声,“哎,当年我祖父也曾去了军中,可惜弓马不精不能上阵,寸功没有的回来了。他老人家但凡是上阵搏杀了,凭着我家和洪武爷的交情,说不得我家也能落顶世袭罔替侯爵的帽子!”
话音落下之后,马上有人奉承道,“汪兄,话说当年,你们家老祖当真是拿出棺材本儿,帮着洪武爷置办家里人的后事?”
“可不是嘛!”汪少爷得意的大声道,“当初呀,我们家老祖是看着洪武爷长大的,洪武爷家里穷,我们老祖平日也常暗中接济。”
“那一年洪武爷家里办丧事,什么都没有。我们老祖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给自己百年之后预备的香烛纸钱拿出来,还给张罗一间干净屋子当灵堂。”
“啧啧啧!”楼上众人齐声赞叹。
“后来我们老祖跟洪武爷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让我爷爷亲自把洪武爷送到了龙兴寺。”
“啧啧啧!”众人又是惊叹。
“听老辈人说,那时候洪武爷可是拉着我们老祖的手,一口一个干娘。”随后,压低声音,“诸位,咱们说句不好听的,当初要是没我们老祖给洪武爷指这条路,啧啧......”
瞬间,楼下人脸色大变。
有些话可以说,但不能用这种口气说。
朱允熥脸上笑容尽去,对李景隆说道,“上去,撕烂他的嘴,让他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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