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喘不上来气。
周京臣眼底的血色红光,缓缓熄灭了。
灰败的,颓废的。
“我排除了所有阻碍,解决了所有后患。”他面容悲凉,语气也悲凉,“没想到,最后跨不过去的,是周家与程家的冤孽,你与我的隔阂。”
......
之后两天,周京臣的态度寡淡了许多。
夜里在书房加班,白天的话也少,偶尔客厅碰上,他喝水或是去花园抽烟,程禧看电视,如同陌生人。
不止伺候的佣人察觉了,连周淮康夫妇也察觉了,餐桌上大发雷霆,“你搞什么?给禧儿夹菜!”
他沉默,夹了一块西蓝花,搁在程禧的碗里。
“你哑巴了?”周淮康火冒三丈。
周夫人也提醒他,“是工作不顺利?在外,你是领导,可以耍脾气,在家,你是儿子,是准丈夫,不可以耍脾气。”
他胸膛鼓起,积累了无数的心事,又无从发泄,长长地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喜欢吃什么?”
程禧嚼着西蓝花,“都喜欢。”
周京臣又夹了几块,“凌晨饿了,吃的面包?”
她愕然。
凌晨三点多,她胃口不舒服,下楼吃了面包,那会儿,书房没动静,灯也关了。
原来,他知道。
一早,吩咐了何姨煮面汤,调理她胃口。
“今天开始,阿姨们轮流守夜吧。”周夫人叮嘱厨房里忙碌的保姆,“万一禧儿有什么突发状况,不至于耽误了。”
老宅的阿姨们有厨师资格证,菜式正宗鲜美,可程禧的喉咙又噎又苦,形容不出的滋味。
机械性吞咽着。
“我下午回南方,集团验收工程。”周京臣对周淮康夫妇说,“李韵晟不满意被董事局除名,怂恿李慕白召开董事会讨伐我,列举了我的三宗罪。一罪,灭绝伦理;二罪,蛮横专权;三罪,违背了外公要求我联姻的遗嘱,不孝不义,无权继承。”
周淮康夫妇神色凝重。
李老太爷相信京臣的学识谋略,足够延续李氏集团的百年基业与荣光。但不相信他镇得住集团里的妖魔鬼怪,人心叵测。
那是一群虎狼。
他是单枪匹马。
要求他联姻,寻个靠山,是情理之中。
李韵晟死咬他不遵守遗嘱,确实是麻烦。
“禧儿是孕早期,禁不起折腾,飞机上你多关怀她,注意——”
“她留老宅。”周京臣打断。
周夫人琢磨不透了。
虽然,周家接受了禧儿,毕竟是念在孙儿的面子,养女变儿媳,周家并不情愿。
禧儿独自留在老宅,按照京臣多疑的性子,是不放心的。何况在徽园,小俩口浓情蜜意打情骂俏,他也舍不得分开。
短短数日,怎么生疏了不少呢。
腻了?
“你几天回来?”
“待定。”周京臣撂了筷子,离席。
“混账东西!”周淮康呵斥,“你非要娶,闹得周家和李家天翻地覆,得罪了叶家,华家,祝董...一大批人!我们如你的意了,你又甩脸子,不珍惜!”
程禧一言不发,喝着粥。
周京臣不反驳,不辩解,径直上楼。
反而是周淮康夫妇愧疚了,一个劲儿替她夹菜,舀汤,嘘寒问暖,弥补她。
午后,何姨在走廊拦住程禧,“周公子叫了一杯咖啡,你送去书房。”
程禧犹豫,“哥哥不想见我...”
何姨既奇怪,又好笑,“你哥哥天天欺负你,你也天天招惹他,哪次没和好?”
她抿唇,“这次不一样。”
“一样的!你哥哥最疼爱你了,你哄一哄他,他马上服软了。”何姨推着她迈上台阶,到二楼,悄悄撤了。
书房门恰好敞开,周京臣背对门口,收拾行李箱。
程禧端着杯子,进去,“你的咖啡。”
他动作一停。
许久,“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