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我们从三楼搬到了二楼。
语文老师郭文慧成了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我和他是同乡,我的座位自然排到了第一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许雁同学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从这个学期开始,许雁不但经常穿着一身校服 而且,头发也理成了学生头。
下课的时候,杨勤跑到她旁边,用手摸着许雁的头发,说:“你咋理成学生头啦?初中也没见你理过学生头,这么大了,才想起理学生头啦?谁教育你啦?你是听谁的话啦?咋这么认真?”
我听的真切,也立刻明白过来:奥,原来二髦髦头,就是学生头呀?
穿学生服,理学生头,是我偷偷提醒她的,她真的这么做了,让我好感动啊!
最后一排,共有一张桌子,只有许雁一人坐在那里。
不喜读书,好打闹的高飞同学,厚着脸皮,硬是和她凑成了同桌。
那段时间,每当下课的时候,高飞经常大声朗地读着英语单词,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有时候,还要问我几个音标。看情形,他连初中的音标都没学好。他高兴地告诉大家,他找到了一个免费的英语老师,横竖都赚。
某周六放学后,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高飞走进教室,对我说:“听说许雁的读书笔记里写了一个男生,你帮我分析分析,看到底写的是谁?”说着,将许雁桌子里的一叠书籍,全都拿出来,一本一本地翻着,找到读书笔记后,高飞告诉我:“就是这本,你帮我分析一下,看到底写的是谁?”
我没有接他递给我的读书笔记,无奈地说:“女生的笔记,里边根本没有逻辑推理性,我无法推导,也没法给你分析!你还是问我数理化吧,我一定好好教你。”
高飞一听,用手一甩,把满桌子的书籍,全都打落在地上,用手掌猛拍一下桌子,骂道:“去他妈的!欺负老子白痴啊?”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我心里一肚子的火,但不敢发作,只好平抚心情,把打落的书籍全都拣起来,重新整理,整整齐齐地放回到许雁的桌子里。
许雁被安排到最后一排,我心理很难过,我本来是可以帮她把座位调到前排的,可是,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和足够的借口,去找班主任老师帮忙的。
生物课上,刘千林(县北黄甫镇人)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三幅图:细胞壁,细胞质,细胞核,给大家讲解生物习题。
老师问:“三幅图形中,哪个图形中,可能不存在黏膜层?”
大家一路狂喊:“这个”!“这个”!“这个”!
“那个”!“那个”!“那个”!
喊声一波一波的。
我也不甘显弱,重重地喊着方言:“捏骨”!“捏骨”!“捏骨”!
老师讲解完答案后,伏在我桌前,小声地问:“娃娃,你是哪里人啊?”
“王街墩(王家墩)的!”
“王家墩哪个村的?”
“就王街墩村的!”
“你认识王克荣吗?”
“他是我爷爷的亲弟弟,我常去吃饭呢!”
刘老师看看我,走到讲台上,用黑板檫敲敲黑板,说:“给大家讲个题外话。你们看看,这个娃娃家庭条件怎么样?”说着,用手指着我,问大家。
调皮的学生起劲了,“有钱量(方言,同呢)!有钱量!”然后,相互笑笑。
刘老师说:“娃娃们,人不可贸相。你们这代娃娃是没听说过,几十年前,他家可是全县数一数二的大地主,无人不知!红白交战那会儿,他家用骡子驮元宝,驮了一夜。第二天长工起来,发现几匹骡子出了几身汗,累的路都不会走了,咱就不知道,王家墩离神山,有多少公里,一夜能跑多少趟?”
班上的同学,哇哇地乱叫起来。
“他们家那么有钱,老掌柜来县里办事,连鞋都舍不得穿,你们看看,这娃娃,也穿一双布孩(方言,同鞋),大概是有遗传呢!”
下课后,我一肚子的火,连厕所也不想上了,把头伏在桌子上。
许雁也走了,没有继续上下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