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苍的身体在痛苦地颤抖,他却酣畅淋漓地纵声大笑起来,像是即将要做什么令人开心愉悦的事。
他一边疯狂攻击,一边大声念诵:“我用所有的赤诚和忠诚宣誓,不为自己的荣耀而战,不为自己的胜利而战,不为自己的私欲而战,只为异种的生存而战,我愿用鲜血为联邦开拓星域,用生命为联邦守护星域,纵死……无悔!”
叶玠大叫:“他要异变了,击毙他!”
众人大惊,纷纷拿枪射击,可是,子弹射到百里苍身体上,竟然被反弹回来。
他全身上下长出坚硬的鳞甲。四肢膨胀,变得又粗又壮,整个人如同野兽一般趴伏到地上。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鼓起,变成了一座小山。作战服化作碎片,露出了他鳞甲密布的身体。背脊上长着一排锋利坚硬的脊刺,两侧也长满锐利的骨刺。脑袋隆起,像是套了一个钢盔,嘴部凸起,犬牙交错,像是一把锋利的锯子。
百里苍化作的异变兽就像是一个重型坦克,子弹完全射不穿它,而它所过之处却血肉横飞。
转瞬间,叶玠身边的警卫就死了一大半。
众人几次想护卫叶玠离开,都被它横冲直撞的野蛮攻击冲散,装甲车直接被它顶翻。周围的军人顾不上攻击飞船,全部冲过来对付这只异变兽。
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枪林弹雨。
异变兽的鳞甲再坚硬,也渐渐被子弹射穿。它全身变得血肉模糊,可是,它就像是一个完全不知道疼痛的怪物,一次又一次被打趴下,一次又一次毫不屈服地站起来。
两侧的骨刺断了,背脊上的脊刺断了,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白骨;鳞甲一大片一大片地剥落,露出流着血的红色软肉;一只眼睛被子弹射穿变成了血洞。它却依旧像是一只不知畏惧为何物的怪物,一直乱冲乱撞,让士兵总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逼得叶玠无法离开。
叶玠怒了,抽出光剑,决定亲自动手,斩杀异变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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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用太空飞船内,鸦雀无声,人们挤在大大小小的舷窗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外面。
受伤的异变兽被子弹射中了仅剩的一只眼睛,鲜血汩汩流淌。
它失去了双眼,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桀骜不驯地四处冲撞,就像是从来不知道屈服。
叶玠挥舞光剑,砍断了它的一条前腿。
异变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所有人都以为它不可能再动。没有想到它居然摇摇晃晃又站起来,用三条腿支撑着蹒跚向前,向着叶玠狠狠撞去。
叶玠再次挥舞光剑,又砍断了它的一条前腿。
它再也站不起来,整个身子扑倒在地上,子弹纷纷射向它。它的身躯已经千疮百孔、血流如注。可它竟然依旧挣扎着向前冲,像是一只搁浅的鲸鱼,笨拙地蹬着后面两条腿,一弹一弹地移动着。
舷窗旁边,有人默默落泪,有人低声啜泣。
第一次,他们觉得连他们自己都畏惧讨厌的异变兽是他们的同类。这只异变兽正用一己之力对抗阿尔帝国的军队,保护着手无寸铁的他们不被屠杀。
叶玠也完全没有想到异变兽竟然会这么顽强,他提着血淋淋的光剑,和眼睛只剩下两个血洞、什么都看不见的野兽对视着。
异变兽用仅剩的两条后肢、笨拙费劲地蹭到他面前,当异变兽拼尽全力弹起,想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叶玠时,叶玠侧身挥剑,异变兽的最后两条腿被剁掉。
异变兽的身躯摔落在血泊中,终于再也动不了了。
叶玠正要挥剑,刺透它的心脏,天空中出现了一架战机。
纵横交错的炮火中,它犹如一条灵动的鱼,避开了所有阻碍,向着叶玠直冲过来。
叶玠身周的装甲车冲着战机开炮,战机却像是踏着炮火的节奏翩翩起舞,让所有炮弹都落了空,依旧直冲过来,逼得叶玠不得不从异变兽身前退开。
战机从叶玠头顶飞掠而过,一个人从战机上直落而下,站在叶玠面前。
叶玠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殷南昭!”
殷南昭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躺在血泊里抽搐的异变兽。
它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却好像依旧不知道害怕和屈服是什么。失去了四肢的沉重身体根本无法移动,它却依旧在血泊里用尽全力拱动着身躯,像是一条在岸上濒死挣扎的鱼。
殷南昭手起刀落,长刀刺入它的后颈,直插心脏。
它的身体猛地痉挛了几下,心脏停止跳动,终于归于平静。
寂静中,百里苍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用所有的赤诚和忠诚宣誓,不为自己的荣耀而战,不为自己的胜利而战,不为自己的私欲而战,只为异种的生存而战,我愿用鲜血为联邦开拓星域,用生命为联邦守护星域,纵死……无悔!”
掉落在地上的个人终端接收到主人非正常死亡的信号,宣读完遗言后,自毁爆炸,像是它的主人一般刚猛决绝。
殷南昭的眼睛内没有一丝温度,却双腿并拢站直,郑重地抬起手,对着异变兽的遗体敬军礼。
民用飞船上,站在舷窗边的军人也都抬起手默默敬军礼。
挤在舷窗边的民众也都学着军人的样子,一边落泪,一边抬起手,敬着不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