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郭图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紧接着就是一声自嘲!
“呵呵,想不到我袁绍戎马一生,风光无限,最后快死的时候身边竟然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罢了,罢了啊!郭图!你退下吧……”
郭图脸色一僵,踌躇了片刻后问道:
“那……主公,曹军那边该……该怎么处理啊?若是放任不管,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攻进冀州城啊!”
袁绍却撇过头,淡淡道:
“吾以身心俱疲,剩下的就交给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此话一出,郭图忍不住哭了出来!
袁绍这话,无一不是放弃挣扎了!
“主公啊!三个少将军自从得知袁绍病危了之后,无时不刻都在争斗世子大位,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抵抗曹军?”
“他们每日算计的根本不是各大城池兵力部署的情况,而是对方今日有什么举动,是否会发兵强占冀州城!”
“主公!若是您也撒手不管了,我等……我等岂不是只能遭到曹军的掠杀吗?!”
他泪声俱下,泣不成声!
但袁绍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平淡地说道:
“下去吧!”
“主……”
郭图自知劝说无果,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渐渐起身退了下去!
很快!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袁绍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到,这种可怕的安静,就像是能听得到自己最后生命的流逝!
就这样一直到深夜,袁绍也没有入眠,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嘎吱一声!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袁绍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阿瞒?曹阿瞒?”
此时那缓缓坐在床头前的身影,便是连赶了三天三夜的曹操,而其身后,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的曹苏!
这一声阿瞒落到曹操的耳中,后者全身狠狠地颤抖了几分,红着眼眶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拍着袁绍的肩膀更噎道:
“是我,本初兄,一年不见,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袁绍听后却笑得十分洒脱!
“吾大限将至,没什么稀奇的,倒是你,你怎么来冀州了?哦……吾是在做梦,否则以你曹阿瞒的性格,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危险的举动,呵呵!”
不知是袁绍这些时日太过寂寥,又或许是他觉得此时正处梦境,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罢了罢了!人之将死,自己三个孩儿都没能托梦与我袁本初,竟没想到你曹孟德倒是托梦与我,送我最后一程,我袁绍,虽死无憾了!”
曹苏看着那躺在床上的风烛老人,心中感觉很不是滋味!
现在的他,不是统领七十万大军,威震北方的袁本初,也不是刚愎自用,不听手下言语冒进的袁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曹老板!好好送这位豪杰最后一程吧!】
曹操听到袁绍这话,心中也是无比颤动!
他们二人,坐拥北方,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
可却没想到,袁绍到最后竟然还挂念着自己这个昔日老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今日若是不来,恐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随即曹操笑着道:
“本初兄,你我至今如此,完全是立场不同,我们并未有任何仇恨,老弟可还深刻的记得,当年本初兄带着我们玩遍了整个洛阳城,白天架鹰打猎,晚上寻欢作乐,那种日子,才是洒脱之极啊!”
闻言,袁绍老眼边上留下了一滴泪水,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勾心斗角,只知道哪家的姑娘好不好看,哪家的鸡最肥,是也不是?”
曹操大笑三声:
“没错!本初兄还记得那一次吗?你我在别人大婚之日,去偷了人家新娘,差点就被人打死,也是我去救得你!”
“你还好意思说,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竟还敢如此嚣张行事!”
袁绍也笑了,两人共同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曹苏见状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这时房门被曹操推开,看着守在外面一整夜的曹苏问道:
“贤弟,今日何夕?”
曹苏算了算后,看着曹操道:
“建安七年夏五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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