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游再次回到帐中,刘渊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再看不出不快的模样。
“陛下,文广休他.........。”
“先生,我刘元海要的,是忠诚,是服从,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耍小聪明,或者面上一套,心里又一套。”
崔游只说了半句,就被刘渊这一声冷漠的话语打断。
文立呆呆的站立在帐门口,手伸出半途想要掀开帐门,但却怎么也动不了。
刘渊对自己起疑心了。
凭什么,他凭什么,单单凭刚才的一句谏言吗?
这也太武断了吧。
赵广那么好杀吗?好杀的话,怎么前扑后继那么多的将领,都死光死绝了,而赵广却还好好的。
他文立难道不该劝说吗?
这一刻,文立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软瘫了下来。
为匈奴胡虏卖命,却被怀疑和质问,甚至有可能还要被杀头,文立心中惨然,他处心竭虑的为刘渊出谋划策,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苍天对我文广休,何其不公?”
“莫非天命真的在汉,那赵广赵阎王才是隐藏最深的真龙天子?”文立一步步的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始回到自己的小帐中。
早知一切都是徒劳,他文立还不如在蜀中时就投奔了赵广,就算不如马融等人升得快,至少到现在也不会比陈寿这个长安太守差多少。
一想到昔日的同窗:罗宪、陈寿,文立就懊悔不迭。
他这一辈子,跟着恩师谯周,走了一条最为崎岖难行的路,而更让他绝望的是,现在看来,这条反汉、反赵广的路根本就走不通。
这是一条死路。
当夜,文立这位出身于蜀地、历经蜀、魏、晋、汉赵四个王朝的谋士喝了一个大醉,等到早上被人发现时,已经悬于帐中的横梁上气断而亡。
崔游闻知文立上吊自杀,心中大惊。
刘渊虽然改了汉名,还自诩是汉室宗亲,并与刘禅认了亲戚,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刘渊拉拢汉人的幌子。
崔游是其汉人恩师,不管别人怎么样,崔游觉得,他的沉浮已经和刘渊分不开了。
但身为清河崔家的子弟,又是冀州一带的汉人名士,却甘心为胡虏效力。
崔游也受到了无数的白眼和不理解,这个时候,他迫切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分担自己的压力,而文立就是这几年来,崔游最为中意的合作伙伴。
蜀中名士,大儒谯周的弟子,文采出众,这样的人主动投奔到刘渊的麾下,如此活生生的事例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崔游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可是现在,文立自杀了,而且还是献计不被刘渊采纳,又受到猜忌的情况下,郁闷自杀,这要是传扬出去,毁掉的不仅仅是刘渊的名声,还有他崔游的仕途。
文立之死绝对不能外传,最好的结果就是消无声息,也就是失踪让人找不着。
崔游想到这里,冲着文立的遗体深施一礼,喃喃道:“广休,你一路走好,到了阎王面前,可不要说我崔子相无情。”
说罢,崔游让心腹家仆将文立的遗体用毛皮给卷包起来,混杂在一堆粮秣袋子之中,然后装上一辆负粮车,悄悄的推入到黄河的汊湾之中。
冬日的河水已经结冰,沉重的负粮车深陷河底,根本不会浮起,等到来年大河涨潮再冲涮出来时,文立估计早已成了一具骨架子,再也分不清是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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