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渡黄河的时候,杜预面对滔滔河水,终于不再沉默:“锡儿,你四叔这段时间一直在洛阳吧,你找个机会,让他来一次河内,我们兄弟好好谈谈。”
杜预的态度松动,这让杜锡长出了一口气,要说服杜预归汉,确实难度极大。
与胡奋这等与汉国没有渊源的将领不同,杜预可以说是从魏军伐蜀开始,就活跃在了魏晋军中一线,当初钟会中路军攻打剑阁,杜预是军中长史,而拿下成都之后,杜预也是驻扎在巴西阆中一带,是魏国征蜀的重要将领。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为紧要的一点,新汉的第一任皇帝刘谌,就是死在了杜预的面前,或许可以这么说,要不是杜预率军猛追,刘谌也不会自杀殉国。
有这一层顾虑,杜预之前对归汉不积极可以理解,但如今天下大势已经渐渐明晰,汉国在赵广的带领下,东征北讨,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杜预要是继续为司马晋卖命,就算他个人愿意,整个京兆杜家也不愿意。
杜家族长的信件,杜预也已经看过,从字里行间,杜预已经深深的感受到,即将被杜家抛弃的那种失落和无助。
也罢!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归了汉国被砍了头,至少杜锡他们这些后代,不会受到牵连,而且按杜家族老的判断,赵广虽然人称阎王,但也只是对敌狠厉,则已经归附的人,并没有什么成见。
况且,有杜模出仕在先,杜家也不会出现夷灭三族、连坐这样的悲剧,相反,要是还留在晋国这边,司马炎的性情越发的喜怒无常,杜预也不确定,被牵连、官职被罢免的情况以后还会不会发生。
——
杜预作何选择,不是赵广关注的重点,对于他来说,有序的组织河内郡向往汉国的民众撤退,是当务之急。
孟津渡过于靠近洛阳和温县,并不是理想的撤退路线。
从孟县、轭县至沁水、野王这一路,相对来说更接近内陆,撤退虽然麻烦点,但安全性要强了许多。
在经历了一场又一次的败仗后,晋军的进攻时已经由冒险急进转为步步推进,三路人马中间,南北二路杜预、孟观都是走二步稳一稳,没有把握绝不前行。
温县兵虽然相对来求战意志高一些,但偏偏领兵作战的司马攸心意不单纯,兵权对于司马攸来说至关重要,这是他逆袭皇位的保证。
汉军向西撤退,跟随的百姓自有汉军保护,至于那些不愿意跟着走的百姓,那是生是死就不关赵广什么事了。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结果也不同。
他们既然选择了留下,选择了相信晋国,那就应当承受随之而来的疾风暴雨,从恶意上说,纵算妻子被晋军将校给睡了,也要微笑着表示没关系,想睡就睡,随时欢迎。
十一月一日。
赵广率河内汉军六千余人退守野王、函谷关两地,好不容易得来的河内三县也在晋军的攻势下得而复失。
从轭县撤退时,猛将程亥朝着城垣卟嗵跪倒,老大一个汉子哭得稀里哗啦。
不战而降。
是军中将领的奇耻大辱,程亥不想撤,但在晋军三路围攻之下,他手底下的千余郡兵根本不是对手。
“程三斧,莫哭了,大将军说了,今日的撤退,是为了明日的进攻,我们还会杀回来了。”魏容扶起程亥,安慰道。
由于脾气性格相仿,魏容对程亥这员猛将相当的欣赏,这一次撤退,为了说服程亥主动撤兵,魏容也是冒着风险留到了最后。
“魏将军,要是真打回河内,我一定请令为先锋,杀入温县腹地,焚毁司马坞堡,报今日羞辱之仇。”程亥擦了一把泪,狠狠发誓道。
司马家的根基在温县,程亥这大半年来,与司马攸来来回回的打了数番,互有胜负,麾下的将士也是多有伤亡。
“放心,到时候我亲自去大将军跟前,为你请令。”魏容点头答应道。
凭魏容和赵广的感情,为程亥要一个打头阵的机会,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汉军中虽然猛将如云,但能挡下程亥三板斧的,也没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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