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之中,火把摇曳,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天子刘宏在蹇硕的领路下大步进来,身后跟着司马防,他们一道来到关押曹嵩的牢门前。
刘宏打了个手势让司马防开门。
进入牢内,刘宏打量着眼前这位被绑在刑房内,遍体鳞伤的曹嵩曹大鸿胪。
“陛下…”
细若游丝的声音…
似乎曹嵩也认出了来人,想要行礼,可周遭的痛感,与四肢的捆绑,让他无能为力。
刘宏望着曹嵩。
“曹大鸿胪,朕亲自来,就是想给你个机会,你与扶风宋家究竟有多少牵连?是不是,你们提前得到了什么风声,你儿子才故意与宋家绝交!把这些都交代出来,朕恕你死罪!”
“臣…臣不知道什么风声!臣与宋家并无牵连…”
曹嵩的声音依旧低微,低微到唯独身前的刘宏能听到。
刘宏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曹嵩,打量着曹嵩,忽然他“哈哈”大笑。“曹大鸿胪,对不住了!”
骤然听到天子这么一个声音,曹嵩一怔,他愕然的看着刘宏,眼眸中露出无限惊恐之色。
刘宏的话还在继续。
“这一次先是你曹家的族人上书替党人翻案,其后又是宋皇后巫蛊一案,最后又到王甫贪墨一案,中间牵扯到了曹大鸿胪,让你受苦了!”
“好在令郎已经替你洗刷了冤屈,证明了你们曹家无罪,且助朕肃清了身边的奸佞之人!”
听到这儿,司马防已经解开了曹嵩的枷锁。
曹嵩两腿发软,站立不住,得亏司马防在旁牢牢扶住。
“伤的重不重?”刘宏关切的问道。“还能下地么?”
曹嵩颔首。“能…多谢陛下关心。”
刘宏亲自扶着曹嵩往门外走,“其实,朕知道,你这大鸿胪做的不易,一边是士人的声讨,是儿子的厌弃,一边是宦官的贪墨,是天下百姓的敢怒不敢言,你斡旋于其中委实不易!你是朕的忠臣哪!”
“陛下…”曹嵩低声道:“陛下缪赞了,臣…臣愧不敢当!”
刘宏满意的拍了拍曹嵩的手,看着另一扇牢门里呼呼大睡的夏侯惇,“这也是大鸿胪在谯沛的族人子弟吧!既已查明无罪,权且一并放了!”
“喏!”司马防连忙答应!
曹嵩的面颊上却是布满了感激涕零之态。
“好好养伤…”刘宏再度安抚道:“大汉九卿中,大司农一职掌管帝国财政,是帝国命脉所在,这等官位唯独交到曹卿手中,朕才放心!朕等你伤愈后上任!”
啊…啊…
大司农?
这个官位一出,曹嵩心头“咯噔”一响,整个人浑身都在发颤!
“哈哈!”刘宏却在笑。“卿家不负朕,朕亦不负卿!”
留下这一句,刘宏已经快步先走出了这洛阳牢狱。
登上马车…
蹇硕欢心而敬佩的向刘宏拱手。
“陛下与曹大鸿胪的一番话,在下听在耳中…只觉得目眩神迷、五体投地!”
“曹操状告宦官之首的王甫,曹家已经为宦门所不容!宋皇后一案牵扯党人甚多,唯独曹嵩不降反升,曹家亦不为士人所容!”
“既得罪了宦门,又得罪了士人,曹家夹缝求存,唯独只能对陛下忠心耿耿,再没有谁比曹嵩担任大司农,掌管帝国财库更让人放心的了!”
闻言…
罕见的,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刘宏嘴角咧开,笑了,他笑了。
可这一抹笑,很快便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渐渐的眯起。“国事蜩螗,除掉一些人,就必须提拔起新的一些人!而唯独这谯沛曹氏众叛亲离,方才能与朕同心!”
霍…
蹇硕再度拱手:“陛下此举恩威并施,所得岂止是一个谯沛曹氏?”
“扶风宋氏伏诛,外戚势力坠入谷底,党人势必人心惶惶,陛下这敲山震虎的目的也已然达成!”
“而自诩功高、权倾朝野的曹节、王甫,一辞官、一枭首,其家产充于国库,这足以平息民愤,也足以解冬季鲜卑寇边的燃眉之急,更足以平复那些士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