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其是官是私,怀有何等目的,只要科尔沁左旗不做对不起大金国、对不起朕的事情,朕也一概不问,而且乐见其成!”
说完了这些话,黄台吉一手拄着一根手杖,一手伸出去,先把自己的大妃哲哲扶起,然后又上前两步,将自己的西侧妃扶了起来。
黄台吉做完了这些事情,先是看了看哲哲,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布木布泰,若有所思地,对两人说道:
“不管别人如何说,朕一贯相信,科尔沁左翼蒙古与朕渊源深厚,而且朕对科尔沁左翼蒙古诸部,也一向恩赏不断、待之不薄,科尔沁左翼蒙古必不会背叛于朕,也必不会去做不利于大金、对不起朕的事情!你们说,朕说的这话对吗?”
黄台吉并不愚蠢,对于眼前的这两个出身科尔沁左翼蒙古的妃子,他的心里很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自己的大妃哲哲年纪大一些,而且还是布木布泰的亲姑姑,可是在心机头脑上面,却与布木布泰差了不少,多数时候都是听从布木布泰的意见。
特别是在关乎科尔沁左翼蒙古人的事情上,即使说其受制于布木布泰,也并不为过。
所以,黄台吉这话,虽是说给眼前的两个人听,但实际上主要是说给布木布泰听。
果然,黄台吉说完了这一番半是开导半是警告的话之后,哲哲看了看自己的侄女,又看了看黄台吉,最后没有说话。
倒是布木布泰立刻就对着黄台吉陪着笑说道:“陛下说的话,当然是极对的了!科尔沁与我大金国早已是一家人!陛下又岂能听信宫外那些风言风语的离间之言?
“且臣妾之额齐格自漠南归来之后,伤病困扰、缠绵病榻,不堪长途驱驰奔波,至于让索诺木前来朝贺,则更是将科尔沁左翼之将来,全数托付陛下!其中内情,臣妾悉知,非为忧惧,更非不忠,陛下于科尔沁可无虑也!”
额其格是蒙古语里父亲的意思。
斋桑跟着女真人南征,原本有意紧随在黄台吉的左右,一起攻入大明朝抢一些人口牲畜、抢一些金银财富的,但是黄台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让他一直跟在豪格所领的镶黄旗那一路大军之中冲锋陷阵。
结果不仅什么人口牲畜和财物也没有抢到,而且还硬着头皮披坚执锐替女真人打了不少的硬仗,先是强攻独石口,后又强攻多伦诺尔的八卦城。
最后在大军撤退的途中,又一次损失了不少科尔沁左翼蒙古骑兵中的青壮力量。
等到斋桑终于回到查干浩特以北的科尔沁草原上以后,检点了一下所部人马,当初跟着出征的七千科尔沁左翼青壮男子,顺利活着回来的,只有四千一百余人,而且其中多大半数带着各种伤病。
斋桑贝勒跟着女真人的大军辗转征战数千里,本就辛苦非常,一路上强撑着身体,才回到了科尔沁草原,回来以后眼见落下这样一个局面,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特别是在参加了格勒珠尔根的新会盟之后,科尔沁左翼蒙古诸部又被编为后金国新编蒙古八旗之中的科尔沁左旗,斋桑贝勒的心中更是忧愤难平。
只是这种忧惧与愤怒兼有的情绪,他却不敢表现出来。
在蒙古人种,科尔沁背叛林丹汗最早,而在科尔沁蒙古人中,斋桑之父莽古斯台吉的科尔沁左翼,则是背叛林丹汗投靠努尔哈赤最早的一支。
投靠并依靠女真人,长期以来,一直都是科尔沁左翼的博尔济吉特氏家族最坚定的生存策略。
因此,斋桑贝勒尽管遭受了连番打击,可是他的心中对于强大的女真人还是充满了畏惧。
心中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对黄台吉在格勒珠尔根的会盟非常抗拒,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就这样,斋桑贝勒一方面对科尔沁的损失懊恼愧悔不已,一方面又对黄台吉的许多做法心中不满却又不敢抗拒,会盟结束之后,回到科尔沁左翼部落没过多久,他就彻底病倒了,而且从夏天到秋冬,一直卧床不起。
说起来,斋桑病倒的这个情况,黄台吉也有所耳闻。
如今黄台吉通过联姻的策略,笼络住了科尔沁右翼的贝勒孔果尔,从孔果尔那里可以得到许多有关科尔沁左翼贝勒斋桑的各种小道消息。
不过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天聪五年正旦,各部前来沈阳入贡,那个往常一贯跑在前面的斋桑却没来,这个事情在沈阳里虽然引起了众说纷纭,但是黄台吉还是力压众意,没有问罪。
今天说起这个事情,原本也没有问罪的意思,他只是想把之前横亘在科尔沁左翼与自己之间的那层隔膜揭开,把原先双方都忌讳着不谈却又心照不宣的事情挑明了,说开来。
黄台吉这么做,当然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