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前的所有这些获取钱粮补给的路子,现在都走不通了。
北方的一些野人女真和北山女真部落,进贡给后金国内的东珠、皮张以及参茸等物,也没有了往年的销路。
不仅来自宣大方向的晋商商队再没有了踪迹,就是辽西的那些商号,以及数年前还有贸易往来东江镇的一些商队,也都销声匿迹了。
这个情况所带来的困难,对于身在沈阳、铁岭、抚顺一带地区的两黄旗、两红旗的旗丁与披甲人来说,还不是那么突出。
毕竟在夏天的时候,大汗黄台吉给八旗的各旗,都划分了旗田,各旗上下,从一旗之中最尊贵的旗主,到最低阶的壮尼达次(类似大明军制之中的小旗或者什长),都分得了数量不等的田产。
即便是连个壮尼达次都不是的普通旗丁与披甲人,也都分得了新的田产。
黄台吉的这个做法,固然令建虏后金国中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有所回升,也使得自己的地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稳固,声望有所回转。
包括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自己,也借着这个机会在鸭绿江西岸的宽甸与鄂勒珲(桓仁)一带,又圈占了几座新的田庄。
但是,依靠画饼充饥提升起来的士气,毕竟比不上真正的钱粮牛羊等物资。
对于身在镇江堡的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及其麾下一直坚守在鸭绿江一线的旗丁与披甲人们来说,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黄台吉将再多的荒山野岭分给镶蓝旗的旗丁与披甲人作为田产,也解决不了镇江堡(后世辽宁丹东)、宽奠堡(后世辽宁宽甸)、鄂勒珲城(后世辽宁桓仁)、鸭绿江城(后世吉林集安)等地驻军的吃饭问题。
后金国内的女真八旗之中,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除了壮尼达次(什长)、拔什库、分得拔什库、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梅勒额真、固山额真以及管旗大臣等,这种从低到高的各级主子之外,即便是普通的旗籍旗人,也分旗丁与披甲人两个大的种类。
各旗的旗丁,特指的是建州女真各部出身的女真人,也包括比较早地被征服或者主动归附建州女真的海西女真各部出身的那些女真人。
至于披甲人,指的则是那些半开化的野人女真与北山女真各部出身的人,也包括海西女真融入后金国八旗之后,被安置在海西女真旧地上的半女真化了的蒙古部落。
当然,这些所谓的披甲人之中,其实有许多并不是真的女真人。
后世的鄂伦春、鄂温克、赫哲、达斡尔等等东北少数民族,都被建州女真视作了野人女真或者北山女真。
但凡这些部落,被建虏后金国打败和征服之后,他们部落里的青壮男子,就会被编入女真八旗之中,充当八旗里所谓的披甲人,专门为建州女真出身的八旗子弟去打仗作战。
当然,这其中也有部分早年被抓了壮丁的朝鲜人。
不过,能够混到披甲人地位的朝鲜人是少数,那些被女真人过江抓捕的朝鲜人,大多数都与辽东汉人的地位一样,被赐给了八旗的旗丁或者有战功的披甲人做了奴隶,也就是包衣奴才。
而这些在包衣奴才们面前属于主子一级的旗丁与披甲人,平时都是不事生产的。
他们只把从军征战,作为自己的专属事务。
每到打仗出征的时候,都是自备刀枪弓箭,自备鞍马军粮从征,而抢到的粮饷财物,也基本上是归自己所有。
这个作战的方式,在以前建虏军队所向无敌的时候,当然没有问题。
每一回出征作战都是满载而归。
但是自去年冬季以来,发生在鸭绿江东西两岸的连番战事,却与以往的每一次作战,都大不相同。
建虏镶蓝旗的这些旗丁与披甲人们,多数都是有力使不上。
虽然他们并没有打过太大的败仗,但是却也没有打出什么胜仗来。
几次过江攻城,都是铩羽而归,并没有打破东江镇的哪一座城池。
也因此,自从去年冬天战事发生之后,这些坚守在鸭绿江西岸一线的镶蓝旗旗丁与披甲人们,并没有能够通过战争,得到他们所需要的粮草财物。
又因为镶蓝旗的各个牛录,一直在与安东镇守府的明军隔江对峙,随时都要警惕对方的炮击与进攻,所以这些旗丁与披甲人根本没有时间解甲归家,回到家里或者回到自己新的田庄上,去督促开荒耕种。
因此,到了第二个冬季来临的时候,镶蓝旗各个牛录旗丁与披甲人面临的穷困状况,由此可想而知。
比起那些身在后方的两黄旗、两红旗来说,身在一线与东江镇明军对峙的镶蓝旗,其缺粮的情况要严峻得多。
尤其到了十一月末的时候,就连济尔哈朗这个镶蓝旗的旗主,都不得不开始下令,在镇江堡中宰杀军中的驮马,来作为城中镶蓝旗驻防军队的食物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主动过江发起进攻了,就是在明军进攻的时候能不能长期守住镇江堡,济尔哈朗心里的底气都有些不足。
这也是为什么,往年每到冬季,建虏总要对外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