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王嘉胤生死未卜、去向不明,神南峪也已经失陷了,之前的各种计较,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失去了意义,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吴延贵听王左挂这么说,看到在座的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斟酌着说道:
“既然大梁王问了,那兄弟我可就直说了!若是官军前后夹击,以我看,咱们赢面小,输面大!”
王左挂以为吴延贵有何高见,等了半天,见他憋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就不高兴了,阴沉着脸说道:
“整世王敢情是在拿兄弟们开涮吗?哪个不知道如今是赢面小输面大?!这个何须你说!”
见王左挂不乐,其他人也是满脸鄙视,吴延贵连忙又接着说道:“大梁王既然已知输面大,那打来打去又是为何?刘国能走投无路,能降官军,咱们又有何不可?!”
吴延贵此言一出,议事厅中再次大哗,“大红狼”杜三更是怒瞪着眼睛,盯着他,骂道:
“老子早就知道,你个吴延贵被官军吓破了胆子,话里话外就他娘的没安过好心!要降你降!老子不降!”
“大红狼”杜三的弟弟“小红狼”杜七郎,前番被官军李文云部火枪队射杀,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可以说是横尸荒野了,所以对眼前的这支官军十分痛恨,因此一听吴延贵提议投降,立马就怒火迸发了。
“大红狼”杜三愤怒地说完了这话,其他头领,如过天星惠登相、满天星张天寿、一阵风苗美也都纷纷表态:
“咱们与官居仇深似海,降了岂有好果子吃?!整世王,你这是要把大家伙儿往火坑里推啊!”
然而,吴延贵却始终紧盯着王左挂,见王左挂不言不语,也不管其他头领的呵斥怒骂,突然从自己的座椅上站起来,走到议事厅的中间,然后大声说道:“诸位头领!请再听兄弟一言!你们说与官军仇深似海,可是比得过兄弟与官军的血海深仇!兄弟两万部众,让官军大火一烧而空,难道兄弟就不恨官军?
“刘国能走投无路率众投降,他怎么想的,咱不清楚。但是至少当下保全了部众!
“再说,自古以来,就有真降和诈降一说!咱们假降保命还不成吗?!
“刘国能是真降还是诈降,不好说,咱们也不用去管他!兄弟们诈降还不会吗?!”
吴延贵关于真降与诈降的提法一说出来,议事厅中先是一片安静,然后顿时又炸开了锅。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群起怒骂吴延贵,而是纷纷拍手叫好!
长得五大三粗特别是有颗异于常人之大脑袋的满天星张天寿,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兴奋地说道:
“高啊!整世王这个诈降之计,真是一个高招儿!”
另一位头领过天星惠登相也是叫着:“不错!不错!整世王所说,倒是条路子!”
投降的念头,不是没有在王左挂的心里出现过,只是每次出现,他都会尽量把它给压下去。
因为他不能不担心,自己杀官造反,攻破州县,屠戮百姓,手上有着数不清的人命债,若是降了,官府岂能善罢甘休?
再说,麾下这些头目们,跟着自己造反这么久,要造反,他们听自己的,但要投降,他们还会听自己的吗?
他心里没有底数。
之前,吴延贵一次次在自己的面前说道官军的厉害,话里话外都有那么一种劝说自己看清形势的意思,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才会让他当众说他的想法。
不过不让王左挂没有想到的是,吴延贵的想法居然是诈降!
王左挂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上,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最终觉得这个诈降的主意不仅对自己最有利,而且也容易让大家伙接受,的确是此时最好的一条出路了。
若官军不可乘,那就变诈降为真降,若官军可乘,脱离了险地,再揭竿而起,一下子就把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变成了进退两便。
想来想去,心中拿定了主意之后,王左挂随后看向议事厅中的众位头领,听众人议论来去,都是对吴延贵提法的赞赏,当即对着之前怒斥吴延贵的“大红狼”杜三说道:“老三,诈降这事,你怎么说?”
“大红狼”杜三闹明白吴延贵所说的是诈降之后,心里已经不再那么抗拒了,又听其他几位头领全都赞成,那自己又有什么话说,只是此时犹自嘴硬,硬着脖子说道:
“诈降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万一咱这些弟兄里面,有个嘴不严的,透漏了出去,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那还不如一刀一枪地跟官军干到底,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他娘的赚一个!”
听了这话,王左挂也是点头赞成,看向众人,以盖棺定论的语气,说道:“杜老三说的也有道理!诈降这事,事关众兄弟身家性命,千万马虎不得,任他是谁,也不能对外透露分毫,谁要是说了出去,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王左挂说完这个,用他凌厉狠毒的眼神,从一个头领一个头领的脸上挨个看过去,直到每个人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发下毒誓,才最后说道:
“明日上午,再挺一挺!再等等神南峪的消息,真要是没有了别的路走,咱们就跟当面的官军,唱一出诈降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