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贼军知道东面二十多里外的金锁关同样险峻难破,所以占领了黄芦岭之后,整世王吴延贵并无强烈的东进之心,是以此处的营盘以守卫黄芦岭道口为主,朝向东面并未留下营门。
王世选见贼营之中敲锣撤退,但是却有一千多贼军拥挤在贼营栅栏外面的河床之上,争相翻越土墙栅栏,抢着回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即喝令箭阵直射滞留在河床之上的贼军。
贼营之中的弓箭手也不停抛射掩护,然而抛射的射程虽然远于直射,但是速度与力度却终究要逊上一筹。
王世选麾下的军阵不时有人中箭负伤,但是却不影响他们为死在河床之上以及敌军营盘之前的同袍报仇。
更有四门相对比较易于移动的虎蹲炮,终于装填好了火药和散弹,在王世选喝令之下被移于阵前,采用平射模式,点燃药捻,轰然击发。
拥挤在河床之上,滞留在贼军营盘栅栏之外的贼军,惊恐万状,但是逃无可逃,除了部分丢弃武器投降,趴在沟谷之中躲避的贼军,得以存活下来之外,前番从营中冲出来的将近两千贼军,几乎全部殒命于在了营外。
一半死于与柳国镇所部的厮杀,另一半则几乎全部惨死于王世选所部的箭雨和炮击之下。
随着沟谷河床之中的贼军要么死,要么降,贼营之中很快也就不再往外抛射箭雨进行掩护了,而王世选也下令停止射击,方才沸腾的山谷,顿时又恢复了平静,除了伤者的痛呼悲鸣之外,剩下的就只是穿过山谷的呼呼风声了。
此时,清晨的朝阳终于跃出了东面的山峦,金光四射地照射在贼军的营盘之上,远处蜿蜒曲折而又陡峭难行的之字形山道上,正有大批贼军下山增援,而山道顶端林木掩映之中的黄芦关上,更是旗帜飘扬,隐约可见上面写着一个“吴”字!
王世选拿着手中的千里镜,顺着山道往下看,目光最终落在了眼前贼军的营盘之上,贼营中靠近土墙栅栏之处,有一座足有数丈之高的望楼,而望楼之中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锦衣华服,腰悬宝刀,正在手搭凉棚,往自己这边眺望。
凭借从军多年来的经验,王世选断定此人必定是前方贼营之中重要人物,当下指挥左右,将二十门火炮悉数前移,不管是什么虎蹲炮、佛郎机,还是盞口将军炮、大将军炮等等,全部调成仰射模式,一一对准了贼营之中的那座望楼。
看到麾下炮队将领示意准备完毕,王世选狠狠说道:“都给老子瞄准了,打他娘的!”
王世选说完,炮队将领马上传令,各门火炮的炮手立刻将火把凑近各炮的火门,被点燃了的药捻冒着白烟噌噌噌地然绕着,将火花送进炮膛。
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二十门火炮各式各样的火炮齐射,展现出来的声威足以惊天动地!
远处的山林之中群鸟惊飞,扑棱棱地飞过黄芦关。
王世选眼前的白色浓烟还没有消散干净,就看见阵前的己方士卒欢呼雀跃起来。
等到他的耳朵终于从突然而来的轰鸣和失聪之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王世选终于听清楚了身边将士们欢呼的内容。
“打中了!打中那狗日的了!”
“打中了!打中那狗日的了!”
果然,听着麾下士卒反复不断地欢呼着这句话,王世选透过眼前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的烟雾,发现贼营之中的那座望楼消失不见了。
二十门各式火炮齐射,有的射程很短,即便是仰角击发,也只不过是打在了贼军营盘的土墙上、栅栏上,但是毕竟是二十门火炮齐射,终于还是有数门装填了链弹的大将军炮,扫中了望楼的柱子。
四根柱子只要断了两根,这个望楼之上站满了人的敌台就非塌不可。
这个贼军头目不管有没有被佛郎机的弹丸打中,单是从高达六丈的望楼之上摔落于地,即便不死,也得重伤。
趁着这个时机,王世选马上喝令:“各炮装填,再打他娘的几轮!”
其他士卒们欢呼的时候,每门火炮的炮手们却没有闲着,清洗擦**膛的,准备火药弹丸的,调整炮位射角的,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手忙脚乱之中,也都在抓紧了时间做着再次装填和炮击的准备。
能够在此时负责火炮的,都是山西镇边军中的老卒,自然不会因为第一轮的集火炮击就打中目标就像其他士卒一样兴奋地忘乎所以。
此时,众炮手听到了王世选的命令,当即装填火药,用绸布包住弹丸,然后从炮口塞进炮膛,拿木棒将包好的弹丸与火药顶实,最后将放有药捻子的细竹管从火门插进炮膛的火药之中。
王世选见麾下炮队纷纷举旗示意装填完毕,立即喝令:“点火!”
接下来的情况与第一轮的炮击基本相仿。
不一样的是,这一轮的炮击在击毙营中大量贼军的同时,也有数门火炮因为调整射角的关系,凑巧击垮了贼军营盘的一段土墙和栅栏。
等待硝烟散去,听着麾下士卒的呐喊欢呼,王世选突然觉得,或许今天能够仰仗着火炮之威,攻上黄芦岭。
当下他也来不会及多想,先是命令柳国镇带领前军残部,留守炮队阵地,然后一声令下,亲自带领麾下一千五百余名弓箭手、刀盾手、长矛手,再一次冲过眼前的开阔地,跳上干涸的河床,越过被火炮击垮的那一道土墙栅栏,叫喊着冲进了贼军的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