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粼粼,马萧鸣。
晃动的车驾中,李绚昏昏欲睡之间,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郎君,到了!”
李绚猛的一个激灵,人立刻就坐直了起来,伸手挑开车帘。
向外望去,长街两侧高门林立,红墙绿瓦,绿柳周垂,繁华锦盛。
不远处垂花门楼外,一堆仆役簇拥着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身形挺拔,清隽疏朗,穿一身黑色对御狮纹袍的中年男子,看着挑开车帘的李绚,神色欢喜,伸手就要过来扶他下车。
李绚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站立在地,深深一躬:“阿舅!”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承议郎赵巩伸手把住李绚的左臂,上下打量着他,欣慰的说道:“大半年没见了,大郎一下子就窜高了这么多,真的是长大了啊!”
“阿舅,我今年十七了!”李绚有些无奈,长辈们不管你多大,他们都把你当成是孩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长大了,我们进去吧。”赵巩伸手抓着李绚的胳膊,就带着他一路朝承议郎府中走去。
李绚下意识的朝车驾看去,就看到管家赵忠依旧死死的站在车畔。
后面是数不清的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高门豪户,
这里是景行坊,位在洛河之北,皇城之东,是朝中贵族、官员的居住区。
承议郎赵巩是李绚母妃欧阳氏的表弟,在朝中没有任何实职,只有一个承议郎的虚职。
承议郎是正六品下的文散官,相比于刘元朗这位宰相之子的朝议郎,也只低了半品。
府中建筑恢廓大度,碎石甬路铺地,四面游廊相衔,山石点缀。
步入中堂,一连排的梨花桌椅放在两侧,上方中央挂一副阎立本的松鹤延年图。
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洪洲瓷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白菊;一边紫檀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
赵巩按着李绚到中央左首的主椅上坐下,然后才将下人端在一旁的红茶递到了李绚手上。
然后一边坐到右首关心的问道:“去过宗正寺了?”
“已经在宗正寺登录过了,也朝皇宫中递了王帖,明日就去拜祭太子。”李绚简单的说了一句,稍微停顿,迟疑的说道:“我没有见到裴寺卿,据说是在宫中值守。”
永徽律:皇室宗亲,天下僧道,俱归宗正寺管辖。
“麻烦阿舅了!”李绚跟着站起来,一起朝门外走去。
李绚虽然是王爵,但他久不在洛阳,即便是长安,也只有一座彭王府存留,所以这一次来洛阳,只能暂时的住在了表舅承议郎赵巩的府邸。
东跨院的院门上,挂着倚晴院的匾额,虽然没有落款,但也知是名家所书。
进入园内,院架上摆满了菊花,月季,白兰,素雅淡然,剔透玲珑,右侧是一座嶙峋的假山,青藤环绕。
屋檐精致玲珑,圆形的拱窗内,是一间素容清亮的中堂,中堂上首摆一张梨木横桌,两侧摆两张胡椅。
上方挂一张孤山游道图,下面的落款是尉迟乙僧。
两名十六七岁的俏丽侍女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赵巩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本来你舅母打算要装点的更加富丽堂皇一些,但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御史奏上一本,轻重也掂量不清。”
“舅母也是费心了。”李绚也没法多说什么,见到房门被懂事的侍女关上,然后才终于正色,问道:“阿舅,这一次急着让我回洛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李绚这一趟急匆匆的赶回洛阳,颇有些向天皇天后讨好的心机。
毕竟太子李弘刚刚病逝,任谁都能看得出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李绚这么快疾奔回洛阳,颇有些钻营站队的味道。
但实际根本不是这样,即便是李绚拿到了龙虎山特制的秘药,即便是突然接到了太子病逝的消息,他也没打算这么急着奔回洛阳,毕竟他现在还不想过多的出现在天后的眼中,现在还太早。
一切就在他接到了赵巩的密信之后,他才果断决定马不停蹄的从南昌赶回洛阳。
“就在十日之前,婺州刺史遇袭,刺史王方鳞重伤,长史李蔼当场身亡。”赵巩一句话直接让李绚呆立原地,赵巩幽幽的说道:“根据秘闻,是睦州逆匪天阴教所为,就是你在洛阳城外遇到的天阴教圣女策划所为。”
就在此时,自从李绚进入洛阳后,再也没有显示的提示词条骤然出现,出现在赵巩头顶。
【赵巩,承议郎,天后武曌族姑之子,皇室秘卫统领,南昌王李绚表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