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中间的小道,前面便又出现一级台阶,却是斜斜地转着往上走了。东福心里挂记着寒冰,又担心草药熬滚了泼洒出来,便打消了再上去探看的念头,弯下腰掀起布幔,找着一只小点的兽脚扯着,心中只道是极小的一块,谁料竟拉出一大边肉来,想是一大只山猪或獐子之类,也就不管了,扛在肩上,把毛皮搭在手上,七弯八转地走出去。
到了大厅里看一下,草药刚刚好,便将虎皮与桔红的狐狸皮放在寒冰睡着的石室的桌上,向着醒了的寒冰笑笑,急忙将药倒出来,用碗来回筛着让药凉得快些,一边筛一边走进去。寒冰早坐起来,将那桔红的狐狸皮拿在手中,轻轻抚着,似乎在回忆什么。
东福将药放在一边凉着,将虎皮展开了披在寒冰身上,宽宽大大,做风衣倒是刚好。东福笑着:“等你风寒好了,将这虎皮缝一缝,便是一件上好的袍子,若再到外面看星得,披在身上,怎么也不怕着凉了。”
寒冰笑了一笑,将长长的柔软的桔红色毛在脸上轻轻蹭着,慢慢问道:“你可知道这些皮毛是做什么用的?”
东福摇着头。他真不知道。寒冰不怕冷,在这洞里,可着实是用不上的。
寒冰轻轻叹着气,桔红色的毛色益发衬出一张白晰的脸近乎透明。她用手缓缓顺着毛摸着,半晌才说道:“师父曾救过一个人,他在洞外养了半年伤,还答应了师父,伤养好了,便一起搬进洞里来生活。师父好开心,为了让他能暖暖和和抵御寒冷,师父每天晚上都去打猎。选皮毛厚实的,打回洞里来,精心剥了皮晾着,只盼着以后能给他穿。可是他伤好了以后,却不声不响就走了。即使这样,师父仍每天晚上去打猎。打了很多年,毛皮都挂满一屋子,只盼着他回来。可是一直到师父去世,那个人也再没回来过。”
她淡淡地说着,语气里不起波澜,东福听着,心却苦得厉害。想着漆黑的夜晚,一个白衣的女子在山林中逐猎,只为给心中的人多添一件衣服,只为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希望。那一屋子的毛皮,挂着的,恍然间竟全变成了一个女子沉沉的思念与失落了。
寒冰抬起头来,看他满脸郑重,淡淡笑笑:“我只是想起来了,便说说。你说的倒对呢,缝了做件袍子,晚上去外面,也不怕寒。”
东福也不多言,将药端了来递给寒冰,心里却告诉自己,无论以后出去会是怎样,将来便是爬,也要爬回这寒冰洞里来。无论如何,不让寒冰成为这寒冰洞里第二个失望的仙子。
寒冰看着这一碗黑黑的汁水,发出浓浓的苦味,还没凑近,眉毛鼻子便已经皱在一起了。东福看着好笑。想来寒冰从小到大从来没喝过这样的药,少不得温言细语地哄着。教寒冰捏起鼻子来,慢慢喝一口。寒冰依着他,皱起鼻子来喝一大口,但药实在是太苦。她平时只吃点微甜的水花儿,哪里受过这个,进得嘴里,立刻被呛得卡卡剧烈地咳起来。东福吃了一惊,连忙放下碗来,从后面扶着她慢慢拍背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