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散府。花厅中。
散夫人端坐在房中。散参花神态安详,坐在侧边。散府老老少少的家丁全站在厅里。
“来宁海镇叨扰了这么久,实在有劳各位。”散夫人微笑着,扬一扬手。杏儿端上一大盘银子。一一散发给站着的仆众。
“因为收了急信,京城中有事,我要携了小姐回京。这一点儿银两,是犒劳各位的一点心意。我们离了这府中,大家可自己决定去留。若是留下的,仍在散府中住着,帮我料理这空着的园子和房舍。银两用度我会定时吩咐人送了来。若有其它活路的,我再奉上路费盘缠。找钟叔那儿去领用就可。”
散夫人说着,停了一停,扫视一屋子人。
“夫人”,宝丁和翠翠跪了下来,翠翠便哭起来:“夫人,我与宝丁在这府中守着,只等夫人小姐和东福回来.”一时又有几个无处可去的婆子也跪了下来。散夫人也不多说,微笑着点头道:“有宝丁和翠翠在这里面管着,我便放心不少。日后生下几个孩子,这园子里便多几分生气。宝丁,将你爹娘和岳母接了来园子里住着罢,既多个照料,也多些人气了。”宝丁和翠翠听得这话,心中感激不已。连连地叩头道谢。
散夫人微笑着扶起他们,说道:“你们好生打理。我房中养了几只鸽子,你们好好喂着。若有个什么事儿,便放了鸽信过来。”
几个人连连称是。散夫人又回头对杏儿和自己的丫鬟说道:“好好收拾一下吧,明儿就可以动身了。”说着慢慢走了出去。
散参花这才站起来,翠翠过去拉住她,只叫了一声小姐,眼睛便红了。
散参花轻轻拍着她,又看看一边满脸愁容的宝丁,轻轻说道:“别伤心。只要找着东福,我们就回来看你们。”
一时间府内忙成一团。备车的,装箱的。准备马料的。各各都乱着。
散参花只将几件衣服装了一包,便不再收拾其它的。杏儿倒是大小细软帮她足足收了一大箱子。
散参花也不管。早早跑去散夫人房中,帮着收拾清点,又拉着散夫人的手,细细密密说着些体贴话。自从散夫人说了与东福的婚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母亲亲昵地道家常了。杏儿和几个丫头看着,心里倒安定了不少。
入夜。又飘下雪花来。天气冷,散府中人早睡了。静悄悄一片。轻轻咯吱一声,散参花房中的窗子被慢慢推开,跳出一个人来,穿着一身黑衣,背着一把剑,拿着小小一个包裹。蹑手蹑脚,慢慢走到散府的院墙门口,便要提气往上跳。
从大门口忽然闪出一个人。也背着一柄剑,拎着一个小包。黑衣人愣了一下,看着她,轻声叫道:“杏儿?”
杏儿拜伏下去:“小姐,你带我一起走吧。好歹有个照应!”
散参花叹一口气:“原来瞒不过你。这一去,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若要跟着,少不得要受苦的!”杏儿不起身:“我只要随了小姐,什么苦都不怕!”
散参花不再多说,伸手过来,牵起杏儿,俩人一同跃起,跳出墙外,消失在茫茫雪花中。
“唉。”
轻轻一声叹息。院墙边的侧耳房中亮起如豆大的灯。散夫人慢慢走了出来,默然在散参花与杏儿跳出的地方站了一会儿。
“夫人,天气寒冷,我们回房吧。”梅儿拿着一盏烛台,照出淡淡的光。轻声劝着。
“一下全走了,突然就冷清了。”散夫人微微地苦笑。“走吧,我们到参儿房间看看,总该留些只言片语的。”
豆大的灯光慢慢移着,来到散参花房间。
梅儿轻轻开门。点亮房内的烛台。床上铺盖齐整。房内本来就没有太多摆设。一片宁静中,还留着女主人淡淡的幽香。
方桌上有一封信。端端正正放着,用一个精致的小茶壶压着。
散夫人拿起来,拆开了看。
“母亲,参儿不止负东福,也负了自己。原来一个情字,来得这么凄苦。参儿不孝,拜别母亲。一定找到东福,还他一份深情。请母亲多多保重!参儿敬上”
散夫人一字一句读着,用手轻轻抚平信笺。望着漆黑的夜空,自语着:“年青人的事情,也该他们自己去解决。这江湖,本来就是用来闯荡的。东福,参儿,你们只有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