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伤口很快好了。本来也伤得不深。琴音刚刚从医院回到家,钟妈妈就接到了美国来的电话。钟爸 爸的高血压犯了。
“你们这老老小小的,什么时候才有个消停?”钟妈妈急得在房子里转来转去。
“妈妈,你回去吧,回去照顾爸爸。我这儿,没有关系。”琴音搂着妈妈:“你回美国吧,和爸爸一起 也可以互相照顾,再说,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一大把年纪,经不起来来回回折腾。”
钟妈妈拍着女儿,女儿说得对,她真的经不起这些折腾。
“你先回去。我们的婚期,妈妈,阿苏,如果你们不反对,我想往后推。”琴音定定地站着,看着站在 客厅的苏武。
苏武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琴普。似乎以前,一直是他在拿主意,做安排。可是这会儿说话的琴音,站 在房间里,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往后推一点也好。”钟妈妈是向着女儿的:“这段时间出的事情也多。装修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 完成的。琴音爸爸身体又不大好,干脆就先装修着房子,房子弄好了,什么时候结都行。阿苏你看呢?”
苏武没再说什么,他也不是那样想结婚。这么多年,平平淡淡的感情,其实并不是需要结婚来终结。本 以为,琴音还是那个需要时时照顾的人,但现在看起来,完全
不一样了。
钟妈妈归心似箭。琴音出院的当天下午,她就收拾了行李。琴音和苏武一起送她去机场。上飞机前,少 不得又是千叮咛,万嘱咐。
苏武送了琴音回来。琴音拿起他之前送来的装修图细细地看,微微地笑着:“其实这样装修,挺漂亮的 。这两层小楼会变得很舒适。”
苏武看着她。这小楼,本来是为了装修,让她来做女主人。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不再是曾经的那只金 丝雀了。
琴音把小楼的钥匙拿出一套来给他:“你照这个图纸装修吧。我想去旅行。明天我就走。房子,交给你 了,好不好?”
苏武看着她,有些转不过弯:“你要去旅行?”
琴音盈盈地笑起来:“阿苏,我要去找回我自已。找回我丢失的过去。这个房子照你喜欢的风格装修吧 。”
她转身上楼,又上下打量着房间,笑着:“阿苏,房子的地段不错,面积又还大,外婆的这栋小楼,应该 还是很值钱,对不对?”
苏武看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在繁华的地段,现在升值到了两百来万了。”
琴音转身望着他,眼晴又黑又亮:“阿苏,这是个好地方。有空你常来打理吧。”
“你要去旅行很久?”苏武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琴音轻巧地跑着上楼,转到楼口,忽然又站住,转过头来望着转身出去的苏武,轻声 说道:“阿苏,对不起!”
苏武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往外走。出了门,却站住了不动。他听得清清楚楚,她低声说对不起!结束了 吗?一切都结束了?
琴音上楼,收拾自己的衣物。她在阳台上,找到了那张玻璃破碎的相框。轻轻用手抚过老旧的相框,望 着照片上甜蜜相依的一对璧人,琴音的眼泪滴在手上:“爸爸,妈妈,我找到你们了。我终于我到你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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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武再来小楼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他找开门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桌子上有一张便笺:
阿苏,我走了。对不起,我真的把琴音弄丢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还你的情了。房子留给你。所有的 证件都在抽屉里。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当作一件可以回忆过去的礼物。你比我,更配得起这套房子。它 是你的。曾经在房子里生活的琴音也是你的。
关于我们的婚约。忘记它吧。如果不行,就让它无限期地推后吧。
对不起。对不起!
这张便笺很漂亮,上面有淡淡的紫色背景。背景是山间溪流,水上飘有桃花。有细细长长一句话:妾似 落花君似水。
苏武把纸揉在手里。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竟没有多少难过和悲伤。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武来到花架下,朦胧间,似乎看见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花架下,专心地弹琴。安静而柔弱。不能激励 ,不能运动,像一棵小小的不见阳光的豆芽菜。这才是他的琴音。永远地留在这房子里,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