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放下酒杯,靠近了阿京,眼睛瞅着厨房的小门,做贼一般小声问:“我们家安子不错吧?又英俊又帅 气又讨人喜欢,你有没有中意?”
阿京险些噎到,抚着胸口顺过气来,也把路子善拉近了,小声地问:“你们家安子是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怎么活像个老媒婆一样?”
路子善嘿嘿笑起来。阿京看他没老没小的,心里的忌惮早一扫而光。
想起在门口时听到的称呼,歪着头问:“那个……二叔……”
“你叫我子哥哥!”路子善一下打断她。
啊?阿京傻眼。水端在手里忘记喝,瞪大眼睛看着他。子哥哥?有没有搞错啊?一大把年级的老头,要这样甜腻腻的称呼吗?
“要不叫善哥哥?或者子善哥哥?”路子善笑眯眯地凑近过来,一张老脸和乌黑直立的头发在阿京面前无限 放大。
阿京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结结巴巴问:“我,我可不可以,不这么叫?”
“不这么叫?”路子善甚为遗憾。摸着下巴上的老鼠须一样的胡子,想了一想,带着些狡黠地笑:“那你叫 我师父吧。”
“为什么要叫你师父?你不是二叔吗?”阿京彻底服了,压根儿跟不上面前这老头儿过分跳跃的丝绪。
“我喜欢你叫我师父。”路子善往后一靠。很是得意:“你不叫我师父,我就随时找碴欺负欺负小安子。”
“你欺负他关我什么事?”阿京也往后一靠。得意地看着他。
路子善立刻急了,几乎要跳起来:“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呢?”
阿京笑得像朵迎春花儿:“我怎么不能用这种口气呢?”
路子善颓然坐下,垂着头:“你就是不肯叫我师父是不是?”
“也不是啦。”阿京笑起来。老小老小,这老头儿,很好玩。
“还有条件?”路子善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哪,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叫你子善将军,你说的理由我觉得满意了,我就叫你师父。好不好?
阿京循循诱导。
为什么叫我将军?路子善摸头。将军就是将军,哪有什么为什么?这个问题真问倒他了。
“哪,你看,将军,就应该口阔鼻方,满身正气,不怒自威,就像,”阿京比划着,“贴在门板上的门神一 样,大刀一扛,牛鬼蛇神自然见了就要退避三舍,抱头鼠窜。你这个绰号,又是因为像的哪门子将军呢?说 来听听。”
绰号?路子善嘿嘿笑起来。敢情面前这女娃娃儿目前还青天白日的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他心里有了底,顺着藤儿爬:“你想知道吧?这里面可有一个又长又古怪的故事,说起来,那简直也是惊天 地,泣鬼神,让人热血沸腾。”
切。阿京在心里小小地鄙夷了一下。不过也更加好奇了:“那说来听听。”
“你先叫我一声师父。”
叫就叫。又不吃什么亏。阿京撇撇嘴。不大以为然,乖乖地叫了一声:“二叔师父。”
路子善急了:“怎么成了二叔师父?”
“你本来就是二叔,巴巴地让我叫声师父,一定有鬼。”阿京望着他,学着他嘿嘿地笑。
路子善抓着头:“好,管你叫我二叔师父还是师父二叔,反正我现在既是二叔,又是师父。”
“当我的师父,你想教我什么?”阿京拿起一条鹅腿来啃,边啃边看着他。
路子善脸上大有得色,两个手来回搓着,干笑,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还卖关子。阿京在心里翻白眼。脸上可不敢有什么表情。路安的二叔啊,还是小心恭敬些为好。
“那现在可以说你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了?”
“哦哦,是啊。”路子善连声应着,用手在桌子上敲,拉长了声音,犹如唱歌:“从—前—有—座—山—山 —上—有—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阿京不耐烦地打断他。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你是骗 人的。”
“我怎么会骗人,师父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怎么会骗人?”路子善嘿嘿地笑。
“什么金玉良言?”路安托了一个托盘过来。他在厨房里捣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大功告成。
长寿面不过是用肉汤下了面条,白色的大碗面条上堆了两个焦黄焦黄的荷包蛋。撒了些翠绿的葱花,煞是好 看。
另两个树叶形碟子里,是两碟炒饭,泰国香米,一颗颗白亮细长,如长粒的珍珠一般,里面有红色的火腿丁 ,细碎的鸡蛋,青绿的小苦菜和艳艳的酸红辣椒。端在阿京的面前,让人食欲大开。
路子善不干了,从托盘上拿着淡黄的象牙筷子丁丁的敲碗,嚷起来:“小安子,你偏心,为什么我没有那么 美味的炒饭?”
阿京轻轻笑起来,起身到小厨房中拿出两个小碗,将炒饭扒了一半在小碗里,推到路子善面前。又把长寿面 挑了一些出来给自己,笑着:“师父二叔,二叔师父,现在咱俩可以都尝尝了。”
路子善快活得像尊弥勒佛,眉开眼笑。
路安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抬头诧异:“师父二叔?二叔师父?”
阿京刚要说话,路子善伸出一个手指头在嘴前嘘了一下。阿京看着好笑,闭了嘴不说,路安如何不知道自己 二叔的脾性,当下笑笑,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