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代表钟纪委,不必藏头匿尾,请明天在省纪委领导陪同下跟我见面;如果你不代表钟纪委,刚才讲的全是放屁,换个跟我身份对等的人说话!”
说罢重重挂断电话。
对方似没料到郭启仁态度转眼间变成异常强硬,半晌都没再打电话,郭启仁也不着急,随意将手机搁在书桌上,身子倚着椅背两眼似睁似闭地边养神边等待。
他知道对方会向幕后人物请示并紧急商量对策,今晚肯定打电话;他也知道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唯有等地位更高的出现方能谈判。
晚上十一点四十,往常这个时候郭启仁已经进入梦乡,但今晚他一直坐在书房里,期待的电话终于来了,还是阴恻恻的声音:
“明天上午九点半,峨山,见谁你懂的,就这样吧。”
峨山风景区,老干部疗养院。
郭启仁专车开到门前,警卫一看车牌号立即抬杆放行,之后郭启仁下车步行,由秘书和警卫陪同着从岔路口一直往东,拐过山角便能看到一幢幢被爬满青藤的花格子栅栏隔断的别墅,心里感慨不已:
当初疗养区十五幢别墅盖成后没引来京都大领导,饶益伦遂拍板由所有享受正省级老领导搬入,经统计留在七泽养老的共十四位,恰好多出一幢。由谁住呢?七泽乃饶益伦兵败之地,自然不可能回来;曹巍多个场合暗示一旦退下便回老家钓鱼;除此之外近些年退的正省级老领导便是郭启仁和万晓根,而论资格郭启仁还处于优先地位。
很奇怪,曹巍至始至终没流露请郭启仁搬入峨山的意思,这种事人家不请总不好厚着脸皮主动“申请”,况且分管老干部后勤的副秘书长是没多大交情的张寓宸,那家伙估计都懒得搭理。扪心自问,郭启仁也觉得大概与自己风评太差、金泽公司埋的隐患太多有关。
疗养院里长满了参天大树,绿意森森透着凉意,林间蝉声阵阵,又多了几分山野之趣。
来到艾保华住的别墅小门,秘书和警卫自动止步站在外面闲聊,郭启仁拎着两瓶茅台、一盒老白茶独自进去。
并非人家在意这点礼物,而是上门拜访应有的礼节,以艾保华的身份地位不送显得很没礼貌,送重了则被拒之门外。
算起来三年多没见了,郭启仁之于艾保华始终是那种若有若无,不特别亲热,也不过于生疏,属于有事说事没事连条节日问候都不发的状态,尤其退下来前后被省纪委紧盯着金泽不放,查得焦头烂额可艾保华为首本土系保持隔岸观火态度,双方愈发没了联系,若无此案的再次发酵,彼此相忘于江湖也不错的。
艾保华似早有准备,独自端坐在茶几前,黄泥碚的小炉“突突突”直响,茶叶已经放好就等贵宾光临。
“保华书记气色还那么好,我自愧不如。”郭启仁后放下礼物拱手道,说的真心话,与几年前相比艾保华丝毫不见老,相反倒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艾保华也拱拱手:“请坐……今儿个就咱俩老搭档,别客气,我叫你启仁,你叫我保华,好不好?”
“客随主便。”
郭启仁笑道。
沸腾的开水冲入壶中,“咝”腾起一股氤氲雾汽,艾保华喃喃道:
“都说泡茶只须80度,我就喜欢用沸水,人啊讲究个随意是不是?别人觉得好我却未必,按自己喜好嘛。”
郭启仁静静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保华深黯《孙子兵法》精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