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版水印……”徐仁聪听得似懂非懂。
“具体有分色分版、勾描、刻版、印刷等工序,每道工序都非常专业,譬如勾描,即用透明薄胶版覆在画上,照着轮廓进行勾描,再拿薄燕皮纸覆在透明薄胶版描,不单轮廓和笔锋,最重要的是神韵!”
陈石绘声绘色道,“再譬如印刷,古绢或古宣都事先做成对应年代的色泽、古旧程度、霉斑、水洇,印成后还要用特殊工具将字画边缘擦成因年久自然破裂的鲫鱼形口,里面最好露出点点雪丝……”
“原来这么多名堂!”
徐仁聪听得又震惊又懊恼又沮丧,已预感到大事不妙。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幅《鹿柴》,显而易见画面上雾色变化,以及豪放且谨严的笔法都没体现出来,墨色也好象浮在绢上,这是都是赝品的致命伤;您再看背面……”
陈石边说边将画轴转过来,徐仁聪茫然道:“背面看什么?”
“就是着墨问题,”陈石道,“木版水印先描边框再填色,故而整个画面墨迹都一样;真迹在笔锋重合处,比如‘十’字,一横一竖交叉处墨迹要重些,因此专家鉴画翻过来一看便知。”
“他妈的彻头彻尾的赝品,他妈的!”徐仁聪罕有地在外人面前爆了粗口,实在愤怒到极点。
陈石却见惯这种场面,情绪丝毫没受到影响,徐徐道:“最后印章也问题多多,精仿赝品讲究使用民国期间遗留的老印泥,掺合新印泥和蓖麻油再加点深色颜料进去使其发出暗淡色。宋元时期字画使用蜜印,即用蜂蜜水调着朱砂模在印面上盖,时间长了之后印章颜色浅淡且有点模糊,因为蜜里面有水分嘛,但先生看那两幅……”
他随手指了指,“颜色就做得不自然,按理应该再用香灰擦一下做退光处理,去除燥气增加陈旧感;另外整幅字画还要加些烟熏火烤的颜色,以及腐蚀纹,并磨些包浆色,整幅画才算大功告成。按以上所讲,先生看看墙上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徐仁聪已没心情做猜谜游戏了,有气无力地说:“大师但讲无妨,我……我承受得起压力。”
“那我直说了!”
陈石手点了五下,“这,这,还有那……五幅是真品,其它字画以我看来全是赝品!”
虽有心理准备,乍听到鉴定结论徐仁聪还是如遭雷殛,身子不由得摇晃两下险些摔倒,陈石一把扶住安慰道:
“五幅真品加起来也值七八百万,总比……总比一文不值好些。”
徐仁聪更是大吃一惊,失声道:“那那那……我那五幅总共花了两千万拍下来的,怎会只值七八百万?”
陈石笑笑也不争辩:“古玩无正价,先生喜欢就价值连城,不喜欢则弃如敝履,一切遵从内心执念。”
“可……可是……”徐仁聪急得额头迸出汗珠,青筋毕现,“这些字画基本都有顾振明签名的鉴定证书,他难道不用对真假负责?”
陈石温和地说:“专家也有走眼的时候,何况鉴定证书上都有免责声明,他的确不用负责。”
徐仁聪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瘫倒在地。
陈石叫来女弟子协助将徐仁聪搀扶到外面太师椅上,然后倒也善始善终,认真为五幅真品一一出具鉴定证书并签名,徐仁聪看在眼里只有苦笑的份儿。
将陈石和女弟子送回酒店后,当晚很巧,徐仁聪和蓝京一样也发起了高烧,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着,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
如何找丁岩、温勤两个*的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