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麟低下头,尘封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那是……红柳短枝?”
林渡每日的行程很固定,甚至不需要传音都能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
夏天无和墨麟找过来的时候,林渡正在书楼里复盘棋局,灯火溶溶,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态。
“怎么你俩一起来了?有什么要向我交代的?”林渡心情很好地眨眨眼睛,露出了个笑。
一截柳枝落到林渡面前,夏天无开口道,“全匠人说,有新的邪魔进入了空响谷,其中一个还保留了九岁儿童智商的邪魔心口挂着一截柳枝,口中称,给布局者的回应,然后全匠人说,他猜应该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那天我们队伍里,那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小孩儿去的。”
林渡眯起眼睛,看着那上头刻上的字。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虽我往矣,无人可追。”
夏天无眼看着小师叔脸上的笑还没消失,眼中一寸一寸漫上寒意。
林渡攥着棋子,身体向后靠上椅背,居高临下觑着那横亘在棋盘之上的柳枝,还咧着嘴笑,却把在肩膀挂着的楚观梦吓得炸了毛。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林渡深吸了一口气,“诶呀,真是个好词儿啊。”
这就是她的好师兄给她的回应。
他们说他罪大恶极,他说他功在千秋。
林渡垂眼,心里翻涌的狠厉漫散进血管,血液奔涌,一种古怪的对峙兴奋感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境风起云涌。
文福知道她是故意逼他的了,如今他被灵魔两道都在追查,早晚会被抓出来。
“哦对,师叔,还有你的一封信。”墨麟想了起来,又掏出了一封信,这封信看起来就薄多了。
林渡接过那信封,发现居然设置了严密的禁制,她抬手灌入灵力,发现问题是,“来点瓜子?”
林渡:……这狐悠还挺有创意。
她试着输入了自己的名字,不对。
那能是什么。
林渡又试了一下狐悠的名字,还是不对。
她想了又想,回答了芙蓉玉。
密码正确,信封自动弹开了。
一个芙蓉玉雕这玩意记了一辈子!
林渡叹了一口气,抽出了那张信纸,发现上头记录了如今魔尊手下的叫得出姓名的具体人手,左右护法到一二三四五多少个长老,还有执掌各个领地的领主,以及各自的爱好性格和主修功法。
狐悠在信中主要指出了几个怀疑对象,一个是从未露出真面目的右护法,一个是擅长治疗的五长老,还有一个热衷抓人和邪魔折磨的十三长老。
最后狐悠在信中说道,消息已传达,魔心浮动,似乎有不少领主跃跃欲试,不过因为魔尊下达了一个搜查的指令,所以各方邪魔还不敢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林渡盯着那信看了一会儿,眼底重新露出大局重掌的笑容,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师侄,“无妨,我心里有数。”
“还有别的事儿吗?”
夏天无摇头,“目前没有了,全匠人给我寄了新的研究思路,等我研究出了具体的进展再告诉小师叔。”
林渡点点头,“好。”
夏天无转身离开,墨麟却站着没走,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显出一份扭捏,“小师叔……你多看书的方法不管用啊!”
林渡茫然,“啊?”
墨麟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小师叔不是说多看书积累经验,可我看了很多追道侣的办法,还是不管用啊!”
林渡倒吸了一口凉气,“啊?”
她按了按太阳穴,“你都学什么了?”
“就是,注重细节,投其所好,主打陪伴……”墨麟掏出了个小册子,“我还做了笔记呢。”
林渡接过那个册子,然后没收了。
她抬眼看向墨麟,“小师叔教你一句话,自古套路留不住,唯有真诚得人心。”
“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
“你们都是很简单的人,没必要把事情复杂化。”
林渡觉得自己这个师叔当得,至少年例得加倍。
可眼瞧着一个一百多岁一米九五的铁棒槌站在自己面前,一双大眼睛真诚求教,林渡也没办法不帮忙。
她看向墨麟,“蓄意讨好,强行改变自己,不如细水长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相处方式,我们都是独立的完整的个体,能正常独立地生活,当两个人的生活想要融合在一起,势必要经历很长时间的转变和摩擦,可你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难道你还不懂天无的性子吗?”
林渡恢复了老本行,认真解说,“你心肠直,天无外冷内热,别磨磨叽叽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倘若她说了不,那咱们该放放,尊重为主,还是好师兄妹,懂吗?”
墨麟点头,似懂非懂,“我知道,如今魔潮在即,她忙着,我也要专心修炼,那就,等她忙完再说!”
林渡看着墨麟转头就拎着剑棍去练剑了,无言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自己的棋盘。
她伸手,用柳枝将黑子尽数扫尽,接着起身,走向禁地。
想要动摇她继续布局的心,怎么可能。
无论功罪,当下的人,未来的天,她必须保全。
林渡从来都要两全。
她必然会走得比文福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