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影鸿面上表情也不知不觉间严肃了下来。
“你在怀疑什么?”他问。
“我……我也不知道!”郭愫脑子里乱糟糟的,目光凌乱的四下里乱飘:“贵妃娘娘一直居于宫中,这十多年里,除了每年追随陛下来行宫避暑之外,据说是从来不出宫门的,可是那一天她又偏偏出现在那附近……”
她能联想到的事,裴影鸿自然也能想到。
裴影鸿道:“所以,现在你是怀疑那天你遇到的人其实是昭王妃了?”
“嗯!”郭愫心绪不定,先是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又胡乱的摇头:“我……我不知道!其实那天遇见她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一直没能想明白。直到听丫头们说了今天喜堂上发生的事……”
她说着,就颇有些忐忑惶恐的一把抓住裴影鸿的手,盯着他的脸孔紧张道:“殿下,那天我遇到的‘贵妃娘娘’虽然容貌和妆容都无懈可击,但是那神采和感觉都要明艳张扬许多……”
有些积淀,是时间赋予的,并非单纯的妆容和衣着就能模仿的。
即使沈青桐的样貌五官和常贵妃再相似,一个隐匿深宫、深藏不漏的四十岁的妇人和一个涉世未深、直来直往的少女之间——
那一颦一笑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的。
郭愫还在胡乱的琢磨:“昭王妃和魏皇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说是魏皇指使她的——”
如果说是沈青桐杀人的话,那么她的动机显然比常贵妃更纯熟一些。
裴影鸿听她讲了半天,这时候才又忽的笑了,点头:“是不是我皇兄指使的,这个不好说,但如果你确定那天没眼花的话——在那位贵妃娘娘和昭王妃之间是没有争议的,显然就只会是昭王妃做的!”
一则沈青桐有这个魄力,甚至也许都不用裴影夜指使她,她自己就有本事干脆利落的布局完成这一项杀人计划,二来——
就算皇帝也有和裴影夜合作的动机,可就算他要派人行刺摄政王,又何须让自己的贵妃亲自出面呢?崇明馆那种地方,人来人往,龙蛇混杂,万一被谁撞见了……
反倒是沈青桐,这丫头是恨惨了常贵妃了,一面顶着常贵妃的名头为裴影夜杀人铺路,一边还能随时准备着万一被熟人撞破了就阴常贵妃一把,替她父亲报仇雪恨……
无论于情于理,如果郭愫确定她那天看到的那张脸没有错的话——
那么那个杀人越货的人就必是沈青桐无疑了。
“这位昭王妃,还真是无所不能啊!”最后,裴影鸿就感慨至深的抛出了这样的结论。
“殿下也觉得是她?”郭愫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裴影鸿回过神来,脸上还是那种大而化之的笑容道:“都过去的事儿了,而且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今天既然说破了,也就无须再想,你就只当是没有过这回事吧!”
“这样……真的好吗?”郭愫还有点举棋不定。
裴影鸿就笑了。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舒活筋骨;“死的人是北魏的摄政王,又并非你们大越的皇族,就算你们的皇帝陛下再如何将这位王妃娘娘视为眼中钉,又能借此事去奈何她吗?”
何况北魏的掌权者是裴影夜,他还会去替摄政王翻案伸冤吗?
说白了,就是一桩毫无价值的旧事而已。
裴影鸿这么一说,郭愫也逐渐的反应明白过来了——
的确,对于那件事,她也没必要总放在心上,耿耿于怀了,不管北魏的那位摄政王当年有如何的风光和权势,那都已经过去了,成王败寇,对如今而言,他的这条命一文不值。
“好!那我知道了!”最后,郭愫也总算冷静了下来。
很快的,婢女们就打了洗澡水进来。
两人都收了话茬,郭愫有些拘谨的垂眸沉默。
“王妃!”片刻之后,坐在对面的裴影鸿突然开口。
郭愫一时没反应过来,乍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是了,她嫁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从今以后她已经是北魏的怀王妃了。
那一刻的感觉,也不是没有心生欢喜的。
郭愫被裴影鸿盯着,面红耳赤。
半晌,裴影鸿又笑嘻嘻的道:“如此一去北魏,就山高路远了,你这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双亲一面,不如——我陪王妃在这边再多住几天啊?”
郭愫又微红了脸。
事实上,裴影鸿的这副皮相是生得真不错的,即便只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单是那明朗一笑的模样就能荡进人的心里去。
婢女们调了水,回头见两个人这么含情脉脉的相对坐着,就没掺合,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很识趣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