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黏在萧清如身上,一刻都不离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依赖着自己最亲近的人。
喂了粥,萧清如要给许牧舟按摩双腿。
许牧舟眼神黯淡,“媳妇儿,让别人做吧,按摩很辛苦。”
萧清如压下嗓子里的异物感,“行,那我跟主治医生说一声,让他们安排个康复师。”
“嗯。”
萧清如出了病房,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这才抬步去了医生办公室。
身边没有旁人,许牧舟摸了摸自己的腿。
他真的站不起来了吗?
如果真的站不起来,他就是媳妇儿的累赘。
她今年才二十岁,往后的人生还有几十年。
那么漫长的岁月,他真的不忍心拖累媳妇儿,让她和他蹉跎一辈子。
她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继续跳舞,活得自由自在,而不是每天守在病床边,照顾他这个废人。
为了自己的信仰,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生命。
许牧舟不怕死,不怕残,他只怕自己成为家人的负担,拖了他们的后腿。
手指不由得收紧,最后紧握成拳。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萧清如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同志。
“这位是康复科新来的医生,按摩手法专业,而且还会针灸,咱们今天就把康复治疗安排上,你看怎么样?”
对上萧清如充满期待的眼睛,许牧舟没说丧气话,只是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他不想和媳妇儿分开,他还想再努力一次。
全程,许牧舟都很配合。
只可惜,一排排的银针扎在腿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牧舟又有些泄气了。
萧清如握着他的手,“慢慢来,康复是个长远的过程,针灸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能着急。”
“好,我不急。”
说是这么说,但突然之间双腿不能动了,谁能不着急?
萧清如没有一味地安慰许牧舟,她深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他们要做的是直面问题,并且保持永不放弃的决心。
医生在做针灸的时候萧清如一直在旁边的看,专业的事情她不懂,但还是想多了解一些。
等做完针灸,休息了半个小时,医生又来为许牧舟活动双腿。
这次萧清如看得更认真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等出院以后,这些事情只能她为许牧舟做,现在学得仔细些总归是没错的。
结婚一年多,许牧舟对萧清如还是了解的,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要想到媳妇儿要为他做那么多的事,许牧舟心里难受极了。
明明该是他保护她,宠着她啊。
许家的父母也赶来了,两人风尘仆仆,一脸憔悴。
到病房的时候许牧舟刚做完第一天的复健。
许母那么要强的女人,突然就哭了。
“妈,我没事。”
许母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当父母的,送孩子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或许他们已经预想过千百次最坏的情景。
可真正发生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一切有多令人痛彻心扉。
萧清如见不得这种场景,怕自己又会哭,只能借着打热水的由头去了外面。
萧淮书跟着她出来,兄妹二人坐在长椅上说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萧清如垂眸,“先在这边康复两个月,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行就回京市,那边的医疗条件要好得多。”
“你的工作怎么办?”
萧清如抿了抿唇,“我想跟组织提申请,今年就退下来。”
作为她的亲哥哥,萧淮书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爱这份事业。
更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刚进文工团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是靠实力进去的,无数次的深夜,他听见过妹妹在舞蹈房练舞的动静。
她的事业刚起步,以后还有无限的可能。
萧淮书知道这事没有别的选择了,许牧舟是清如的丈夫,他们本就应该一起面对风风雨雨。
可他还是遗憾,还是心疼。
一场事故,两个人的理想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