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露台上的死法总共只有两种。
一种是被酆玄杀掉。
一种是被岁华杀掉。
萤灯站在狂风里绝望地想,鄙人不才,这两种现在都遇到了。
岁华对她祭出了法器,酆玄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你敢坏我的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解释是没法解释的,萤灯当即就选择了装死。
往后一倒,四肢一抽,脑袋嘎地往旁边一歪。
断气。
酆玄:“……”
挥袖挡下岁华攻来的一击,他掐起她往后退:“睁眼。”
萤灯屏着呼吸不动。
“这么想死?”他嗤道,“那我送你一程。”
说着,抓着她就飞上百丈高空,再翻身,骤然往下俯冲。
狂风呼啸,失重感登时灭顶。
“啊啊啊救命!”萤灯当即睁开了眼。
酆玄冷笑:“死人何来命可救。”
“不不不,我没死,我还好好的!”她手脚并用地抱紧了他,“要到地面了,快停下来——”
酆玄不为所动,任由自己和她一起下坠,眼看脑袋快在地上撞开花,他才倏地顿住,扯着她飞回半空。
萤灯傻了,半晌才回过神。
他问:“现在能听懂我说话了吗?”
可太能了!
她连连点头。
“很好。”他将她转向岁华:“动手吧。”
跟主角动手?
萤灯垮起个脸,但碍于这叛神实在恐怖,她也只能捏诀结阵。
对面的岁华已经祭出了他的灵渊琴,十指齐动,琴声震海。酆玄也挥出他的星回剑,刃斩天地,气势如虹。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琼露台上眼看即将爆发一场名留仙史的大战。
叮。
萤灯结的阵亮了起来。
酆玄还没碰到岁华,眼前就是一花。
琼露台消失,他踩在了一片青草野地上。
他回头,冰冷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爬上她的脸:“遁逃阵?”
萤灯讪讪地解释:“是你让我动手,我就会这一个阵法。”
什么样的修为能贫瘠成这样?
他阴着脸,伸手探向她的魂元。
不探还好,一探脸色更加难看。
萤灯很害怕,但也有点好奇:“我厉害吗?”
“怎么不算厉害呢。”酆玄收回了手,“几百岁了,灵气还能比窗户纸薄,也是种本事。”
萤灯:“……”
察觉到这人身上阴丝丝的杀气,她连忙转移话题:“方才那一下,上神是不是附在我身上了?”
血色的眼瞳盯着她,没有回答。
周围的杀气又浓郁了两分。
“别介。”萤灯垮着脸,“都是意外,我也不想的。”
设定里写过,魂元附身会让两个人结下死生契,从此生死连坐、伤病同感。她想活到大结局,又怎么可能主动跟个没好下场的反派绑在一起。
酆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十分烦躁。
他想回去杀岁华,想屠琼露台,想将这九重天捅个窟窿出来。
但跟这么个小仙绑在一起,简直是多了个行走的薄弱死穴,岁华都不用跟他过招,直接对她下手就行了。
得先将这契给解了。
想了想,他突然道:“你随我来。”
去哪儿?
萤灯有点害怕,这人疯魔又残忍,带她去噶腰子也说不定。
但实力差距悬殊,她也没别的办法,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萤灯的想象里,九重天仙界应该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和飘逸的雾气。
但一炷香之后,他们到了一片坟场。
无数坟包连绵起伏,纸钱漫天,形状怪异的纸人堆在各处,一听见动静,百余双空洞的眼睛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平静地收回目光,萤灯扭头想跑。
酆玄一把就按住了她的脑袋:“葬的不过是一些仙人舍弃的肉身,你怕什么。”
“舍弃的肉身为什么还要立成坟……”
“九重天上有神有仙有精灵。”酆玄拂袖道,“各自修炼的本体不同,习俗要互相尊重。”
反派居然也懂尊重。
萤灯望着他这高大的背影,刚想惊叹,就见这人一脚踩在了人家的坟头上:“抄近路过去,能更快一些。”
她:“……”
有点尊重,但不多。
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前走,萤灯忍不住问:“这是哪儿啊?”
“第三十七重天,藏剑阁。”酆玄头也不回,“里面有一把相逢剑,能斩断你我羁绊。”
她了然点头,但又纳闷:“你既已是叛神,这地方还能随意进吗?”
“不能。”
“那我们——”
酆玄停步回头,半阖了眼沉沉地盯着她:“问题很多?”
萤灯立马闭上了嘴。
“我去取剑。”他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她点头,乖巧地寻了个离纸人远的地方蹲下。
一炷香,两炷香。
萤灯等得有点无聊,开始打量四周。
不远处有几十块排列整齐的石碑,字密密麻麻的,不像是墓名悼念。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竟是些名剑的介绍。
琴中剑、星回剑、相逢——
诶,这不就是他说的相逢剑?
萤灯咚咚咚地跑过去仰头读。
“此剑由上神骨血锻炼千年而成,能斩死生契。”
“使用方法:杀掉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