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恐惧地点了点头,便把纸条塞进口袋里,飞快地逃进了学校。
此刻,南明高中的门卫正警惕地看着他。
他退回到小超市的收银台,祈祷田小麦能看到他写的小纸条。
等到将近四点,他把收银台交给父亲,跑出了小超市。经过那片夏日的荒野,心底越来越难过,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痛到无法叫喊出来。
希望不是最后一面。
来到废弃的旧工厂,他已经对此熟门熟路,进入那个破烂厂房,找到神秘的地道走下去。
打开厚厚的舱门,他向黑暗深处喊了一声:“小麦!”
只听到自己的回音,小心地走进门里,摸索黑暗的墙壁,期望能摸到那个温暖的身体。
突然,听到身后有了脚步声,当他紧张地回头,才发现舱门已被人关上!
转身冲回门口,沉重的舱门已被关紧,外面响起旋转把手的声音——那种船舱里才的旋转把手,一旦旋紧就连海水的压力也难以冲开!
“开门!小麦,别开这种玩笑!”
他大声叫喊起来,用手拍打着舱门,发出**与金属的碰撞声。
然而,那道舱门再也纹丝不动了,显然已被彻底旋紧,从内部是绝对无法打开的!
“小麦!小麦!你干什么啊?快点开门!”
无论怎么声嘶力竭地叫喊,门外再没有任何动静,恐怕小麦早就跑远了吧。
他发出愤怒与绝望的吼声,但在这空旷荒凉的破工厂,除了那些孤魂野鬼,又有谁能听到呢?
大叫大嚷了不知多久,反正也看不到日出日落,永远是无边无尽的黑夜,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倒在这片曾经生起过篝火,拥抱过那个温暖身体的地方。
在地上苦思冥想半天,嘴唇开始剧烈颤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不知有谁会来发现自己?真后悔出门前没告诉父亲去哪里?现在老爸大概正在到处找他吧?除非——小麦自己会回来开门。
他开始默默祈祷,默默祈祷那个少女的出现。她可以永远地离开他,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不知道在没见面的几天里,她发生了什么变化?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那个传纸条的死党?大概就是她们两个合谋来害他的吧?
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有一种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反正,在这个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眼睛仅仅只是一种装饰品。
时间,已成了奢侈的幻觉,只感觉腹中饥饿难忍,过很久饿过了头,停顿许久又感到饿了——如此周而复始许多个轮回,力量渐渐消失,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躺在地上绝望地爬行。
秋收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明白现在只要睡着,就永远无法醒来了。
就在他又饿又渴几近昏迷时,忽然发现靠近舱门的地方,渗透进来一小滩水——外面想必下起倾盆大雨,许多积水流入地道,才会渗进几乎密封的舱门。渴得几乎烧起来的他,再也顾不上是否卫生,趴在地上喝起那些水。
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等到雨水完全消失,他才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没有水,更没有任何吃的,他又不是神仙,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僵尸。
小麦没料到这样的后果吗?或者她以为会有人来救他的?还是吓得再也不敢回来了?
于是,他从地上检起石块,在墙上刻起田小麦的名字,刻了一个又一个,反正也看不到刻成什么样?许多个名字后面加了标点符号,有的“田小麦”三个字上面还有大叉!
他恨她。
终于,他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只待死神将他接收到另一个世界......
他也梦到了那条深深的沟。
幸运的是,最终来迎接他的并非死神,而是一个流浪汉——想在这片废墟里搭个窝,出于好奇拧开地下室的舱门,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少年。
流浪汉是个善良的中年人,因为家乡土地被强行征用,导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一路乞讨流浪到上海郊区。流浪汉把身上仅有的馒头给了少年,还给他弄来干净的水,总算从死神唇边救活了他。
等到少年恢复过来,便跑回阳光底下,眼睛差点被光刺瞎,只能半睁半闭摸回小超市。
然而,他才知道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父亲焦虑地到处寻找他,结果在南明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死了!
同时,当他看到日历才知道——自己被关在地底超过了三天三夜!
他知道所有学生都回家准备高考了,他也没再去找小麦——就算找到她又有什么意义呢?能换回父亲的生命吗?他没有去惊动居委会,好像自己依然在外失踪,任由别人把店里的东西搬空。他只是去了一趟殡仪馆,悄悄接走父亲的骨灰,带着父亲和伤心的记忆,头也不回地离开上海,踏上回乡的道路。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来......